一

如果我们不是朋友

那么也有一年联系两次

两年见一面的情谊

如果我们是朋友

大概从未彼此关心过

从来没有走进对方生活的打算

就这样过了平平缓缓、朴实无华的十年

他成功了，就找机会炫耀一下

他失意了，就赶紧吐槽一番

最后，变成他单方向的、无底线的宣泄

工作、领导、同事、其他奇奇怪怪的人……

后来，单纯的变成了感情生活

因为这十年，两个人都未婚

相比较他的倾吐

她就淡定了很多

一言不发的听他吐槽

见面了提前买单，请他吃饭

不接受他的礼物，礼貌客气

有时候他拿不准她的态度

但是有一点很清楚

那就是两个人绝对没有任何男女之情

于是他更加放心

将他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

感情中的种种不顺统统说给她听

没有丝毫的避讳

——因为人到中年，这些话是不能说给别人听的

但是她可以

他一直觉得，她就是她生活的底线

看起来贫穷、苍白、孤单、没有后路

所以，他说话多少有点肆无忌惮

不管他说了什么，她都静静的听着

二

直到又一次，他终于遭受了重大的打击

那次，他以为自己这次真的可以结婚

带着女朋友来找她

结果她约了朋友去山上玩

晚上还要看电影，实在抽不出时间

他有点遗憾

以为自己的幸福可以感染到她

让她放弃苦行僧般的生活

还有就是，他一直觉得她看问题很透彻

想让她也提前见见自己未来的妻子

她的妻子年轻美貌，事业有成

热情开朗，大方得体

可惜，你没有福气

他这样想着

那段时间，他很幸福

幸福到一有空就打电话给她

讲自己终于找到了心意相通的人

讲自己是如何的幸福

讲自己对未来生活的美好的幻想

一边劝她抓紧，不要放弃幸福

她还是老样子，不咸不淡，不冷不热

想是没听见一样

可这话在正幸福的人耳中

大概类似于，你就装吧，看你撑到什么时候

她撑到什么时候，他不知道

但是，很快他就撑不住了

女朋友高额的花销，富婆般的生活

原来来自于另一个男人

他们越亲密，这个男人存在的痕迹就越明显

他几乎奔溃，怎么会这样

鉴于之前高调秀恩爱的种种

即使满腹疑云，他也无人可说

于是，他想到了她

竹筒倒豆子般将他的种种疑虑大力倾诉

她安安静静的听着

温声软语的安慰他

可是这种毫无用处的安慰

只让他更绝望

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于是，终于肯跟他说一些自己的事

就是，尽量的把自己说的很惨

越惨越好，这样一对比

他就没有那么惨了

果然他安静了好多

表示自己会和女朋友好好谈谈

他还是爱她的

一定可以挽回

可是怎么挽回

尽管他在别人眼里光鲜亮丽

可是他那富有的漂亮女朋友显然有更好的选择

他只是稍微抗议来了一下

女朋友就立刻转身把他甩了

他错愕异常，怒气冲冲

然而有什么用，他不能说也不能做什么

他被绿了，被甩了

他这么光鲜，怎么能让人知道

恍然间，他想起，她知道

于是，他再次打给她

对她恶语相向

将她之前夸张的惨言惨语拿来了鞭尸

这一幕显然是她从未设想过的

她惊讶于他的刻薄

一言不发

听他絮絮叨叨的吐槽自己

恶毒又可恶

她的沉默让他满意

心里的苦毒终于释放出来

于是，他居高临下的问她

你知道错了吗

知道改了吗

她默然，然后说

知道了

他满意了，挂上了电话

于是在他心里，这一茬就算过去了

三

真的过去了吗？

显然，只是他过去了

其实他也很明显的感觉到

自那以后她明显拒绝又疏远的态度

本来她就不会主动找他

现在好了，她纯粹消失在他的生活里了

她恢复的信息越来越短

态度越来越模糊

他当然知道自己伤害了她

可是他又觉得自己没错

——我虽然刻薄了点，但我是为你好

大不了我补偿你

这种补偿类似于

他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只说给她听

很快他又发现

她真的只是听听

没有其他任何反应

不再像以前一样

会适时的给点建议和看法

他有点难过，又有点无所谓

他以为她没有朋友

他觉得自己愿意做她的朋友

愿意倾吐生活中的烦恼给她

她应该感到庆幸

四

他假装无事发生

继续若无其事的说自己的各种事

好的，不好的

她听着，但是从不说自己

他有点失落，又有点无所谓

终于有一天，他和朋友炒股小赚了一笔

他很高兴，赶紧打个电话告诉她发财路径

希望她也可以小赚一笔

不料她语气淡淡的

听着他絮絮叨叨说完

告诉他自己已经是资深股民了

她拿出很少的认真的语气告诉他

作为一个韭菜，开心就好

他对她的专业有点震惊

也惊讶于她的冷静和通透

突然发现，这个熟人也许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惨

五

他试着重新修正关系

她依旧不咸不淡

他就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依然日常向她各种吐槽

没办法，这些负面情绪总需要消化

而这些事这些话，这么多年只能说给她听

她依旧不接招，不咸不淡

只是他感觉，她离她越来越远

他很清楚，自己需要她

比她需要自己更甚

这多年，她几乎没有跟自己说过任何

他多少有点不甘心

于是开玩笑的出言讽刺

她不接招，就像没看见他的冷言冷语一样

他继续讽刺，她就消失

他想，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六

其实，结束不结束的无所谓

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对于这个可有可无的朋友或者熟人

她都无所谓

起初，她以为他们是朋友

后来，发现他在她面前充满了优越感

再后来她发现，自己是他的情绪垃圾桶

他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或者失恋

他就会出现，吐槽完就消失

她一次一次的安慰他失落的情绪

她试着理解他，发现理解不了

后来，只好通过自我贬低安慰他

确实安慰到了他

也给他攻击自己的把柄

她认真的想了想

自己真的那么惨吗

没有

稍微有常识的人想想就不会

那他为什么当真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她就该这么惨

她有点难过

我是真的拿你当朋友

告诉你这些，是为了安慰你

不是为了让你攻击我

于是她主动疏远

再看这个人，发现这个人素质很差

什么话张口就来，滤镜碎了一地

她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安慰他

可是却也拿不出真心来宽慰

她感觉到他的示好

但是感觉自己好像也不需要

这种两年见一次面的朋友或者熟人

其实对彼此都是可有可无

只是这个人再来冷言冷语的时候

她已经无心应付他了

情绪价值这种东西

能不能提供全凭对方心态

如果有一天我不想提供情绪价值给你

那么，也请你安静的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大过年收到他一条讽刺的信息时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