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5日

沈庆之愚忠被诛

刘子业迫害成狂

刘宋王朝的少年皇帝刘子业，从小狂暴，骄纵成性，十六岁即位，正值躁动时期，皇帝当不好，倒给周围的人带来不少灾难，说起来使人惊诧。

刘子业正月里继位，母亲王太后七月间病危，叫太监喊儿子到床边来。刘子业不愿来，回道:“病床面前鬼多，去不得的!”太后气得直喘:“拿刀来，把我的肚子剖开!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一口气憋住，死了。【464.7王太后疾笃，使呼废帝。帝曰：“病人间多鬼，那可往！”太后怒，谓侍者：“取刀来，剖我腹，那得生宁馨儿！”己丑，太后殂。】

刘子业从此肆无忌惮，【465.7废帝幼而狷暴。……太后既殂，帝年渐长，欲有所为，法兴辄抑制之】宠信小太监华愿儿，派他打听外面的流言蜚语。华愿儿憎恨大臣戴法兴，便向刘子业撒谎:“城里人传说，宫中有两个皇帝，法兴才是真的。假皇帝不懂世事。法兴串通大臣，来往的宾客几百人，百姓都听他的。假皇帝的龙椅坐不稳。”【465.7所幸阉人华愿儿，赐与无算，法兴常加裁减，愿儿恨之。帝使愿儿于外察听风谣，愿儿言于帝曰：“道路皆言‘宫中有二天子：法兴为真天子，官为赝天子。’且官居深宫，与人物不接，法兴与太宰、颜、柳共为一体，往来门客恒有数百，内外士庶莫不畏服。法兴是孝武左右，久在宫闱；今与它人作一家，深恐此坐席非复官有。”】

刘子业不问青红皂白，立即下诏撤掉戴法兴。过了半个月，叫人送去毒酒，逼他自杀了。【465.8帝遂发诏免法兴，遣还田里，仍徙远郡。八月，辛酉，赐法兴死，解巢尚之舍人。】

刘义恭是刘子业的叔祖父，三朝元老，受侄儿刘骏的忌恨，委曲求全，才保住了性命。刘骏死后，他和大臣私相庆贺:“现在放心了，不会再遭横祸吧?”【465.8初，世祖多猜忌，王公、大臣，重足屏息，莫敢妄相过从。世祖殂，太宰义恭等皆相贺曰：“今日始免横死矣！”】

跟一些老资格的官僚日夜畅饮，无所顾忌。刘子业早有觉察，扬言要杀人。【465.8甫过山陵，义恭与柳元景、颜师伯等声乐酣饮，不舍昼夜；帝内不能平。】

刘义恭看他公然杀死戴法兴，便跟大家商量废掉这个凶残小子，拥立自己放心的人。可这毕竟是件大事，自然犹豫不决。【465.8既杀戴法兴，诸大臣无不震慑，各不自安；于是元景、师伯密谋废帝，立义恭，日夜聚谋，而持疑不能决。】

沈庆之一向和刘义恭有别扭，便把这事告发了。【庆之与义恭素不厚，又师伯常专断朝事，不与庆之参怀，谓令史曰：“沈公，爪牙耳，安得预政事！”庆之恨之，乃发其事。】

刘子业立即带着羽林兵，抓住刘义恭和他的四个儿子，先砍断四肢，再剖开肠肚，然后挖出眼珠，泡在蜜糖里，取名叫“鬼目棕”。一批老臣也同时处死了。此后，公卿百官经常挨拳头耳光，像奴隶一般。【465.8帝自帅羽林兵讨义恭，杀之，并其四子。断绝义恭支体，分裂肠胃，挑取眼睛，以蜜渍之，谓之“鬼目粽”。……自是公卿以下，皆被捶曳如奴隶矣。】

刘子业最信任沈庆之。出游时，左边是沈庆之，右边是姊姊山阴公主。路人见到这伙男女，都躲得远远的。【465.8帝每出，常与沈庆之及山阴公主同辇。】

山阴公主嫁给驸马都尉何戢，却放纵淫荡，常常对小兄弟发牢骚:“我和陛下，虽说男女有别，但都是一个父亲所生;隆下的妃妾成干成万，我只驸马一人，太不公平了。”【465.8山阴公主，【山阴公主（刘楚玉），帝姊也，适驸马都尉何戢。戢，偃之子也。公主尤淫恣，尝谓帝曰：“妾与陛下，男女虽殊，俱托体先帝。陛下六宫万数，而妾唯驸马一人，事太不均。”】

刘子业听得好新鲜，连连拍掌:“是的，是的，的确不公平。”下令为姊姊设置面首三十人。“面”指面孔漂亮，“首”指头发光泽。提升公主为会稽郡长公主,资格和郡王一样。【465.8帝乃为公主置面首左右三十人，进爵会稽郡长公主，秩同郡王。】

史部郎褚渊，风度很美，公主要求皇帝赏给她。褚渊侍候公主十几天，受尽凌辱，声言要自杀，才放他出去。【465.8吏部郎褚渊貌美，公主就帝请以自侍，帝许之。渊侍公主十日，备见逼迫，以死自誓，乃得免。渊，湛之之子也。】

刘子业乖张野蛮，些丑事跟父亲一样。他把姑妈新蔡长公主硬从姑父何迈手中夺来，改称谢贵嫔。为了掩饰真象，说是公主病死了，随即杀掉一个婢女，送给何迈发丧安葬。何迈心中不平，也被刘子业杀了。【465.11宁朔将军何迈，瑀之子也，尚帝姑新蔡长公主。帝纳公主于后宫，谓之谢贵嫔；诈言公主薨，杀宫婢，送迈等殡葬，行丧礼。庚辰，拜贵嫔为夫人。加鸾辂龙旂，出警入跸。迈素豪侠，多养死士。谋因帝出游，废之，立晋安王子勋。事泄，十一月，壬辰，帝自将兵诛迈。】

何迈死后，沈庆之想进宫劝导刘子业。没等他来，刘子业派沈庆之的侄儿沈攸之送去一壶毒酒。沈庆之不肯喝，侄儿就用被褥把他闷杀了，当年正满八十岁。沈庆之是元老大臣，雄纠纠的武将，可叹一片愚忠，落得如此下场，没有人为他可惜。【465.11及帝诛何迈，量庆之必当入谏，先闭青溪诸桥以绝之。庆之闻之，果往，不得进而还。帝乃使庆之从父兄子直阁将军攸之赐庆之药。庆之不肯饮，攸之以被掩杀之，时年八十。】

沈庆之的儿子沈文叔想出逃，又怕抓到后像刘义恭父子一般受酷刑，对兄弟沈文季说:“我去死，你报仇吧!”端起父亲的毒药，脖子一扬，死了。小兄弟沈昭明也自缢身亡。沈文季横刀跃马，冲出城外逃走了。刘子业宣布，沈庆之因病死亡，举行了隆重的葬礼。【465.11庆之子侍中文叔欲亡。恐如太宰义恭被支解，谓其弟中书郎文季曰：“我能死，尔能报。”遂饮庆之之药而死。弟秘书郎昭明亦自经死。文季挥刀驰马而去。追者不敢逼，遂得免。帝诈言庆之病薨，赠侍中、太尉，谥曰忠武公，葬礼甚厚。】

刘子业叫画工把祖宗的图像画出来，挂在太庙里。他来观看时，指着曾祖父刘裕，翅起大拇指:“他是大英雄，抓了几个活天子!”大概是指桓玄、慕容超和姚泓。指着祖父刘义隆:“他也不差，可惜被儿子砍掉脑袋。”又指着父亲刘骏:“他是一个酒精鼻，怎的看不出来?”马上叫画工把鼻子加大，涂上红色。少年人说真话，也叫人一笑开心。

刘子业疑忌叔父们的名声和权力，怕他们造反，通通召回京师关起来，三天骂一回，五天揍一顿，整得死去活来。其中三人长得胖，刘子业把他们装进竹笼用秤称。湘东王彧最肥，叫“猪王”，建安王刘休仁其次，叫“杀王”，山阳王刘休祐叫“贼王”。这三人年纪较大，造反的可能性也大，要狠整。他经常叫人抬上，跟在身边，招摇过市，引得路人惊愕不已。东海王刘袆性情笨,叫“驴王”。只有桂林王刘休范和巴陵王刘休若年纪小，比较自由。

这群王公每天吃得真可怜:一个木槽，把米饭和杂粮搅和成糊糊，是正餐。又在地上挖个坑，灌满泥水，把最胖的刘彧放在里面，逼他舔食。刘子业坐在旁边，欣赏他们的痛苦和丑态，激动得捶胸大笑。他多次起意把三个年长的叔父杀掉，幸而“杀王”刘休仁头脑灵活，善于逗笑，碰到这种情况，就装出谄媚的样子,，说些幽默话，把刘子业的兴趣引开，避免了灾难。

少府刘朦的小妾临产，刘子业把她抢回后宫，等着生男孩，准备立为太子。这时，刘彧得罪了刘子业，被扒光衣服，捆住手脚，用木杠抬去厨房，说是“今天要杀猪”。刘休仁灵机一动，笑道:“猪不该死。”刘子业问他原因，休仁说:“等生了皇子，杀猪取肝肺敬祖宗才好呢。”刘子业很高兴:“是的，暂时别杀,送去监狱吧。”第二天，他把事情忘了，才放出来。

刘子业是个虐待狂。对左右侍卫宫女也一样，有时强迫妃子公主脱光裳，有时无故杀死卫士。他只相信宗越和沈攸之这样的屠夫。他终于在十七岁时被内侍寿寂之杀死，历史上称为“前废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