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平说：“哎呀，我哭的忘了鞠躬。”说完满脸的后悔和遗憾，泪水又一次悔恨的流出。

十七岁的香说：“我好像是鞠了两个，前面的人走了，我就跟着走了。”

他们一时无语，心事重重各自走着，突然武军说到：“你们没鞠躬就是对毛主席的不尊敬，你们还是要给毛主席鞠躬的。”

追悼会已经结束，也没地方去补救，十来个大大小小孩子，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平想起了一个主意对长霞说：“我们去你家，在你家里向毛主席鞠躬。”

长霞家是孩子们的集中地，平时大人上班，家中只有外婆在家，外婆人好孩子们也喜欢外婆，当时就去长霞家。

长霞家的客厅当中、挂着毛主席挥手的画像，武军大声对发小们说：“谁家有黑布？回家拿来用用。”

洋说：“我看到家里有黑布，我回家拿。”

洋走后武军又发挥他的组织能力说：“姐，洋把黑布拿来，你在黑布中间弄朵花球。”

又对房间所有人说：“等把黑布放好后，你们一个一个从外面走进来，对着毛主席的像要严肃鞠三个躬，然后再从里面转出来。”

说话间洋已经拿着黑布回来，长霞和平弄好花球交给武军，武军一跃爬上了饭桌 ，把一条中间带花球的黑布，仔细认真的放在毛主席的像上，转过头问下面的人：“你们看看花球挂在正中了吗？”

按照长霞的指点，武军又把黑布往左边挪了挪。转过身两手往上一举，跳下桌子对长艳几人说：“你们几个把饭桌抬到北面窗户下。其它人按大小高矮排队进来。”

大院的生活环境和军人的言行，培养了孩子们善良正直的品行。他们思想单纯、做事认真、善恶分明，红色的思想就如农民种地一般，从小就在脑中播种扎根、开花结果。

长霞毕业在家，等待着慢长的分配工作。长霞是幸运的，当年高中毕业，大多数同学是要去农村、去边疆、去最艰苦的地方，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对于长霞的去留王诗远考虑很久，也考虑很多。按照政策父母的身边只能留一个孩子，这个名额留给谁呢？

张书贤主张留给武军，有个男孩子在身边方便，她的想法也是大多数父母的做法。

在这个问题上，王诗远和张书贤第一次对留谁产生了对立和不同意见。

王诗远耐心的开导张书贤说：“长霞现在就面临是走还是留的问题，武军现在还在读书，以后也许政策会变。”

张书贤试探性对王诗远说：“我问你，如果政策不变呢？”她的语气有点咄咄逼人 。

王诗远面色温和的说：“就算政策不变，男孩子的机会也比女孩子多啊。”

张书贤听着是有道理，心里早想留下长霞分配工作，嘴上还是追问道：“你能保证武军不下放农村？”

王诗远笑笑开玩笑说：“这有点难，我又不是定政策的领导，不过当兵还是可以的。”

接着又说：“如果你还想不通，就问一下俩个孩子的意见。”

长霞当初心中是报定和同学们一起下农村的。学校里到处贴满了、同学们下农村的决心书，所到之处长霞受到鼓舞。同学们热情洋溢，一颗红心两种准备，随时听从党的召唤，脑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幻想。

长霞回家兴高采烈对母亲说：“我要和同学们一起下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母亲脸上表情冷冷的说：“你去、你去就不用回来了！”

长霞见母亲这般，就气呼呼的说：“妈，你思想真落后，我们同学都贴出大字报了。我就是要征求您的意见，明天我也要贴大字报表决心的。”

张书贤见长霞来真的，就说：“还接受教育，农村你又不是没生活过？要去行啊，家里的东西一样都不准带，你去了也别回来，就在农村扎根吧。”她说话的声音不高，语气却让长霞感到威胁，就如要断绝母女关系一般。

长霞后来没有写决心书，更没贴大字报，是张书贤把她留在了城市。

父母亲爱子女的心是同样的，张书贤是想让王诗远也能给武军一个好的交待，让她的心中得到安慰。

武军从小就有志向，当兵是他唯一的选择，哪怕去部队当一名司号员，也不想留城市当工人。

现在的武军穿着父亲的军装，四个口袋看上去有模有样。就是身体瘦了些，显得衣服肥大，脸上还保留着学生的稚气，从后背看上去完全向一名军人。

对于军装大院的孩子们并不莫生，穿上带肩章、帽徽的军装才是孩子们的向往。

等待分配是个漫长的过程。当发小们戴着大红花被学校和分区敲锣打鼓；又是送毛选又是送农具；又是拍照放入宣传栏；用非常隆重的欢送仪式送发小们下乡。

热闹的场面感染着长霞，她为同学和发小们感到高兴。

回家的路上听到阿姨们的对话：“胡部长的儿子去年当兵走了，今年女儿就下放了。”说话的是前排的杨阿姨。

另一个阿姨说：“是啊，不然老胡也不会让自己瘦小的女儿到农村。都说下乡光荣，谁都不想让孩子去农村受苦。”

杨阿姨接着说：“是啊，这是政治任务，要响应国家和党的号召。”

长霞和好友洁在后面听着，洁对着长霞笑眯眯挤眉弄眼。长霞读懂了发小神情，庆幸她俩没有下农村，而是同时留下等待着分配。

第二年的五月长霞分配了工作，走上了新的人生之路。

长霞第一次拿工资，心中充满了激动对母亲说：“妈，今天发工资了，十八元工资，三元加班补助费，都给你了。”

张书贤看着懂事的长霞说：“十八元妈帮你存起来，加班费留着自己零用吧。”

长霞留下了加班费，又花了五毛钱，给外婆买了一合饼干。

外婆年青时尝尽了人间的种种苦难，长霞对外婆有着特殊的感情和尊敬。

时间到了年底，征兵工作开始了。

晚饭时大家坐下正准备吃饭了，武军站着兴奋的对着大家说：“你们先别忙着吃饭， 现在给你们宣布一个好消息，我报名参军了。”

王诗远接着说：“是好消息，好男儿志在四方，听说今年来接兵是福建的。”

张书贤看武军站着，手拿筷子说：“当兵是好事，饭还是要吃的。”

武军坐下对着身边的长艳夸张的说：“我就要去当兵了，还不赶紧给我拿个馒头？”

长艳平时就不服别人的管，今天完全是另一种态度说：“大哥你要是当兵了，以后过年时寄点好看的贺年卡给我。”顺手拿了一个馒头给武军。

长艳非常向往各种的年卡，有时尚阳光的明星照、有让人崇拜的战斗英雄、有风景秀丽的山水、还有古典神秘感的宏伟建筑。在她这个年龄一没钱买，二没外地同学，每年只能羡慕 有贺年卡的同学。

武军接过馒头，对长艳说：“今年我就给你寄最好看的贺卡，给你寄二套，一套寄学校，一套寄家里，让你在同学中长长威风。”

听着长艳有贺卡，二个弟弟也吵吵嚷嚷着要这要那。

自从报了名武军一直处在兴奋中，回家看着谁都顺眼，对谁都是笑脸相迎。验证了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 。

参加体验一切正常，武军又多了几分的快乐感和安全感。

体检是武军有点担心的，体检结束后王诗远就到征兵办打听了，消息是一切正常，武军觉得自己就等着通知书了。

接下来的政审是肯定没问题的，根正苗红生在军营中，听着军号军歌在军人中一点点的长大。

政审顺利的通过了，武军高兴的私下里、准备着走时要带的东西。球衣球裤是他最喜欢的物品，篮球 场上少不了它。

这天星期天，武军手拿着自己喜欢的球衣对长霞说：“姐，你今天帮我把球衣球裤洗一下，特别要把两条白色的压条多洗洗。”他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种神秘。

体检政审结束，在等通知书的日子里，武军住的防震棚内，每天晚上人流不断。来的有同学有发小，更亲密的就是同学加发小。

武军家门前的小菜地已经变成了防震棚，76年唐山大地震，影响到千里之外的城市。大院内家家搭起了防震棚，地震过后防震棚就成了武军的住处。

发小磊和武军住在同一排，同一个学校，又是同班同学，两人一同报名，一同体检，一同政审，一同等待着通知。

这天晚上张磊又来到了武军住处，一张小小的木板床上，横躺着两个意气风发、怀揣梦想 、期待未来的年青人。

他们由学校谈到了大院，由大院谈到了父辈，由父辈谈到了将要开始的新生活。

他们情同手足，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阵阵爽朗的笑声、不时从低矮简陋的防震棚传来。

定兵的日子越来越近，等待中的武军听到一点风声，说今年的男兵和女兵、几个单位要平衡分配。军分区很有可能分配上女兵多，解放军第八十二医院只有男兵，地委也是男多女少。

征兵本来名额有限，分区、地委每年有照顾性的倾斜政策 ，今年如果分区倾斜女兵，武军当然会为自己的走留担忧。

在焦急的等待中，武军煎熬的度过一周。

这天中午王诗远回家带来一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