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游眼见还有最后一步,看向身旁的一株大树,直接抱跳上去,继而双腿夹住,双手抱紧不放,犹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风水爻见他居然猴急跳树,“嗤”的一笑,也跟着大步跳出:“一,二,三,四,五。”
五步过后跳至树下,伸手向云游抓去,云游不觉双脚上缩,夹着大树“蹭蹭蹭”,敏捷异常的向上攀爬。
风水爻伸手够他不着,见云游爬树的样子利索无比,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你是属猴的吧,爬起树来这么厉害。”
云游转危为安,居高临下,回头向她吐了吐口水,恼怒道:“呸,我是属猴的,那你就是属蛇的。蛇蝎心肠,天下怎会有你这般恶毒的女子。臭婆娘,恶婆娘,老子小张仪死则死矣,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风水爻侧身一躲,向来也没人敢这么怒骂自己,伸手向上一指,奇道:“你这呆子骂谁呢?天下女子你见了多少?怎知没有比我还坏的?”
“当然,我小张仪别的本事没有,但认识的姑娘本事倒是数一数二的。像你这么歹毒的婆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当真是仙子在仙界,恶鬼游黄泉。”
云游将心中的怒气发泄一通,转即又怂道:“你但凡还有半点良心,就应该愿赌服输,将解药给我。信守承若,也不失为一个重信守义的女魔头。”
他这马屁显然是迟了,兼且力度不够。风水爻只想着这呆子说别的女子为仙子,她却是恶鬼,本能的女性忌妒之心一起,气急败坏道:“你耍无赖,不算不算,我叫你迈出五步,你却爬上了大树,无赖之极。还有天下女子狠毒之人比比皆是,她们最善于伪装了,你这呆子怕是被色迷心窍了。”
云游好笑道:“女人是多么可爱的生物,怎在你嘴里说成这么阴险。相由心生,你自己是什么才会看别人是什么。废话少说,输了就是输了,快将解药拿来。”
风水爻一跺脚,恨恨道:“气死我了,你给我等着,这就给你拿去。”
云游紧抱着树干,想这女魔头还算有点信用,不禁得意的笑了起来。
然过了片刻,却见风水爻杀气腾腾的跑来,手中还多了一柄闪着寒光的巨型利斧。这巨型斧子和她身形等高,却被她单手抗肩,足见膂力之大,颇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味道。
风水爻扛着巨斧阴恻恻的笑道:“耍无赖是吧,跟本魔头作对的还没有会喘气的,我可不会输在你这呆子手里。”
云游见了这等阵势,惊慌道:“喂,喂,你想干嘛,输了不认账,还要杀人灭口吗?”
“谁输了?你是五步,我也是五步。那就看五步之外我是如何伤你的便是了。”
风水爻说完便抡起巨斧一下一下向树腰砍去。
这株大树临近山沿,底下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若是这树被她斩断,跌落谷底岂能有命?
云游吓得缩着身子,随着这树一起颤颤发抖。
“你……你是疯子,真是个疯子,我到底做了什么,叫你这么恨我?”
风水爻一面砍一面念道:“本魔头做事全凭心情,还需要什么理由?只怕你对我们水星城图谋不轨。”
她想云游是中原武人必然对水星城有所图谋,兼且她还被此人大胆调戏过一番,是以新仇旧恨便算在了一起。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有你这么待客之道的吗?子又曰:人而好善,福虽未至,祸其远矣。人而好恶,祸虽未至,福其远矣。你这样是在近祸远福。子还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咱们不论有什么仇恨都该效先王之美,以和为贵,化干戈为玉帛。老子也曰:吾有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你看这第一宝便是教人要有一颗慈悲之心,做人要善良。喂,喂喂,你听没听到我的话?”
云游企图用诸子言论来劝这女魔头放下屠刀,不住向下喊话。
岂料风水爻听而不闻,嘴角带笑,心想这人都要死了,还在这子曰子曰的,真是个书呆子。
云游见她不知悔改,俨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立时放弃了说教之道,转而背道相驰,破口大骂道:“我图谋你大爷的轨,丑八怪,老巫婆,死婆娘,蛇蝎女人,猪狗不如。你是不是没人爱才会如此偏执?祝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孤独终老,永远得不到爱。呸呸呸,可怜我小张仪一生只会夸赞女子,叫我如此狠毒的骂女子,你还是头一个。今天要命丧女子之手,该是天意难违。”
云游骂了个痛快,又觉得自己这样有失风度,只得摇头叹气自认倒霉。
“骂吧骂吧,等你到了下面,自会有女恶鬼来伺候你。”
风水爻埋头继续砍着大树。
云游转念一想,我不是已经在地狱了么?现在再死一次又有何妨?与其被这女魔头逼死,倒不如主动跳下去还显得有些英雄气概。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云游向着脚下的深渊一望,壮怀激烈的唱着“荆轲刺秦王”,鼓足勇气纵身一跃。
风水爻见他纵身下跳,不由得看得呆了,心想世人皆是求生而畏死,这书呆子居然可以这般潇洒从容的面对死亡。与那些俗世中人全然不同,心中不觉还生出几分敬意和惋惜。
“唉,想不到这呆子还挺有骨气的,你干嘛不求饶,笨死了……”
风水爻望着云雾缭绕的深渊,有些失落的叹气道。
显然云游这一跳给她内心的震撼着实不小,竟还盼他能够生还。
这念头也见奇效,只见魔君又是坐在了床头,长叹一声道:“哎,可怜的孩子。”
叹完气,伸手又摸了摸云游的脸。
云游四肢已被白色绷带缠绕得像个木乃伊,鼻青脸肿,已无人样,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若非是李还阳有这通神的医术,这会云游不知道已死了多少回。在鬼门关前脚踏进又被拽了回来,混了脸熟,阎王爷被耍了多次,也懒得搭理他,被拒绝签收了。
云游只觉四肢百骸都在隐隐作痛,微微张眼,被痛醒过来。瞧见魔君正坐于前,反觉从所未有的亲近之感。含着热泪道:“风……风老头,你……你也来了。这……这是第……第几层了?”
言罢,又痛晕了过去。
魔君见他胡言乱语,起身摇头道:“还有救么?”
李还阳也摇了摇道:“本就无多大希望,今此惨不忍睹之状,我也不忍心看他遭罪,倒不如让他死的痛快。”
“哎,这叫我如何是好,杀害救命恩人,不道义。只盼他真是那人,方还有望。”
魔君说着又转向一旁的风水爻怒道:“你这丫头也太没轻没重了,对老夫请来的贵客也是这么无礼。”
风水爻吐了吐舌头,向云游探头一望,喃喃道:“谁知道这书呆子有恩于你,我还不是为了水星城的安危着想么。今也只是小以试探,若不逼他说实话,他又怎会宁死不屈,以示清白?”
“照你这么说,你还有功了?”
“那是自然,你们取了魔剑,我不是也带回了丐帮的两本秘籍么?就算是将这书呆子赏给我玩玩又有何不可。当我冤枉了他,补偿就是了。”
风水爻轻描淡写的说道。
“人都快要死了,你还怎么补偿?”
魔君脸有不悦。
“大不了我来伺候这书呆子,这些外伤是我弄的,我只管将他的外伤治好便心中无愧。余下他是生是死自不再与我有关。”
风水爻倒是分得清清楚楚,只负责自己闯下的祸事。说着便端了一碗药汤走近云游身边大叫一声:“喂,呆子,起来喝药了。”
“哎,都伤那么严重了,还起得来吗?哪里有你这样照顾人的?”
魔君和李还阳同时摇头晃脑道。
云游此刻再次昏迷遁入梦境,被风水爻几番折磨后,记忆犹新。连梦中都是这女魔头放荡的笑声:“想不想玩个游戏呀?啊哈哈哈……”
云游慌乱摇手道:“不想,不想…”
“人体风筝,听说很好玩,可以让人飞起来。你这小体格就很适合,来嘛来嘛,啊哈哈哈……”
云游只看到风水爻的笑脸越来越狰狞的向自己靠近,只吓得魂飞魄散,拔腿便跑。
可跑着跑着发觉自己已经被捆绑在了一支巨大的风筝底下,叫喊也是无声。
风水爻则在下面大笑奔跑,拉着长线越放越高,云游也逐渐渺小。
忽地她的一个大头凑到眼前,“啪啪”又是两巴掌,伴着让云游恐惧的大笑声自梦中拉了回来。
云游冷汗直冒,微微张了眼,心下宽慰,还好虚惊一场,只是做梦。
然仔细一瞧,正见那女魔头赫然出现在自己床前,惊得头皮发麻,“蹭”的起身后缩,也顾不得浑身疼痛,退至床角,骇然道:“你……你……别过来,我都死的不能再死了,还不放过我?算我怕了你了,大不了再死一次去往下一层,你别再阴魂不散的缠着我了。”
言罢“砰砰砰”的几声,云游抱头向床角撞去,然撞了数次不见成效,反为疼痛止了下来。
魔君和李还阳吃了一惊,本以为此人将死,却不知从何而来了如此强大的意志力还能生龙活虎的爬起来,不禁同时又惊又喜道:“咦?还没死?”
他们自不知云游心中深熟《佛缘清心经》,在受到外界伤害后,已自然而然的进入自我疗伤状态,加之李还阳的妙手回春,是有此奇迹发生。
风水爻一怔,兀自挽尊指了指云游,急道:“呐呐呐,你们可都看到了,这呆子分明就是装死的,一看到我便兴奋成这样。虽然本君主从不伺候他人的,但他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李还阳来砸场子,捻着一小撮山羊须,慢条斯理道:“以老夫多年对人体面貌的细微变化经验来推断的话,这位小兄弟不是兴奋,倒像是恐惧。”
云游浑身缠着绷带,然也听得清楚,知道没死反而更是害怕道:“谁装死?我还没死吗?那求求你们给我一刀吧,与其这样让我生不如死的活着,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活着太难了。只要不让我再见这女魔头,怎么死都行,去哪层地狱都行。”
风水爻被双面补刀,气得将药碗一扔,“啪啪”两巴掌打来,恼道:“哼,不识好歹,你不想见到我,本君主还不伺候了。”
言罢甩门而出。
云游见那女魔头已走,心安下来,登时又想起身负重伤,疼痛难忍,一下又倒头昏了过去。
李还阳和魔君相视而笑道:“看来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