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救
望湖楼位于平江街东侧，紧邻独墅湖，故而命名。楼有五层:
第一层门额石匾题“朋聚”二字，取“鹏举”之意。
第二层木匾题“榜眼”二字。
第三层木匾题“茅庐”二字。
第四层木匾题“升平”二字。
第五层木匾题“望湖”二字。
五层之中，自然“望湖”视野开阔，目极于穷。
戚安业初次来此，不禁赞叹。
只见独墅湖景色秀丽，湖水清澈，时乃爽秋，云气氤氲，或有青鱼泛于湖心，或有白鹭落于芦苇，水波沆沆，浩浩渺渺；云气霭霭，滃滃郁郁，湖面波光粼粼，楼檐微风习习。
武忠先点了上好的太湖三宝，又点了姜军爱吃的蒸三臭，卤廖排骨，田螺嵌肉和松鼠鳜鱼，又叫了一壶十年上好女儿红。
当下三人坐定，武忠将双剑放于其与戚安业之间，以便戚安业随时取剑击杀。姜军见了说道：“剑于桌上不吉，将其挂于墙上罢。”武忠无法，只得挂之于身后。
三人且话些家常，待菜上齐，把酒互斟。望湖楼之菜，乃姑苏一绝，武忠又不时敬酒姜军，三人竟先把菜吃了一半。
一壶女儿红见底，武忠转身喊小二拿酒，却无人上楼，武忠对戚安业说道：“想是小二惫懒，麻烦先生再取一壶女儿红。”
“且慢。”姜军摆手言道：“酒菜略饱，昨日所言之计，不妨明言。”
戚安业无法，只得将手中之壶放下。
武忠忙说道：“戚先生初来乍到，如此美景，如此美食，尚未尽兴，且两三壶美酒之后，再谈不迟。听闻望湖楼自家酿有上好米酒，甘冽淳香，请戚先生问掌柜讨一壶来。”
姜军听得另有好酒，亦丢下正事，忙说去取。
戚安业忙提了酒壶，出了包厢，见隔壁厢门紧闭，几层楼中均无一人，当下也不在意，下到一层，问掌柜要了米酒，细细一问，原来是武忠将整个望湖楼包了全场，故而楼上无人。
这戚安业走到“茅庐”之层，壮了壮胆，拿出怀中纸包，悄悄投药于酒壶中，用力晃了晃酒壶，待酒盖了药味后，上至“望湖”之层，武忠见酒来，忙叫戚安业给姜军满上，言道：“老爷和先生俱为湖州人氏，他乡遇同乡，真正巧合，又有如此美酿，戚先生速速敬老爷一杯！”
姜军毫不推让，一口饮尽，却觉酒有异味，皱眉看酒，说道：“这酒……”
“望湖楼自酿之酒，当不与别家同，另有一番风味。”武忠忙说道。
姜军点了点头，又自满上米酒，连喝了三杯。
武忠见其略有醉意，忙又斟上一杯道：“老爷且喝这米酒，听吾等防敌之计。”
戚安业坐于姜军旁，成夹攻之势。
武忠一边不断进酒，一边缓缓言道：“本府西邻初元山脚，南门既是平江街，北侧乃空地一片，老爷就寝于北面正房，虽是府之深处，北墙又非埒土矮坯，看似周全，实则曝敌于背，故而前日这五寇从北方入侵，难以防守。不如将北侧四间正房挪于西侧，或与仓库互换，背靠初元山，另于房中修密道至山洞，若有强敌攻入，退可防守，危则从山之密道逃脱，老爷细想，是否妙计？”
一席话让姜军不绝赞叹，又喝了大半壶，渐渐药性上来，姜军抵挡不住，迷眼惺忪。
武忠不敢造次，又让之酒，姜军虽挡酒，亦无力被灌下一杯，终被迷倒于桌上。眼见机会到来，武忠忙使眼色给戚安业，令其取剑杀之。
戚安业侧身拿剑，却不敢上前，武忠见其孱弱，用手一拍，推倒戚安业，自己取刀上来，直指姜军咽喉，将要取了姜军性命。
危急关头，只听砰得一大声，身旁木墙竟被人一掌震裂，现一大口，嗖得一声，一只瓷杯飞将过来，命中武忠手腕，武忠不及防备，刀竟从手中脱落。
俄而，整个木墙被一掌碎裂，望湖楼亦为之微颤。武忠后退一步，定睛一看，失声说道：“扈老大？！”
只见隔壁包厢中站着一名老者，鹤发童颜，正是酒肆之扈卫。戚安业坐于地上，不及站起，吃了一惊，心中闪过这几日所见所闻，猛然醒悟：昨日虽告之密谋姜军之事，然不曾直言武忠之名字，这扈卫竟言语中提及武忠，显然和姜府有莫大渊源，可见其非同小可，果然身怀绝技！
这边武忠亦大吃一惊，想不到平日卖酒之叟有如此掌力，当下无路可退，只得欺其年迈，用心迎战。
扈卫不发一言，移步一掌，直逼武忠面门，武忠喊道：“南少林铁掌开碑手！”不敢接掌，侧身让过，使出武当三十六路擒拿手。原来这开碑手虽勇猛无比，却须腾挪跳跃，借力施展，而两人所处之地，乃望湖楼五层，场地狭隘，只能发挥开碑手三成威力，而这武忠所使擒拿手却是贴身搏斗之绝招，无碍于房间大小，故而两人竟打得难分伯仲，平分秋色。武忠见如此下去，一旦姜军药醒，必无胜算；扈卫亦担心体力不支，终占下风。
这时武忠卖个破绽，使了招“清风吹林”，双指扣向扈卫眼眸，此招暗藏玄机：虽曝露中路，但敌若上当，攻己中路，却可侧身退让，使出后招“通臂长猿”，用左手点其身后肾俞穴，一击制敌。
武忠见扈卫不明就里，果然攻向中路，心中一喜，伸出左手，点其穴位，手至半途，不觉一麻，侧身趔趄，原来扈卫早料到武忠有诈，将计就计，待其左手已出，忽用左手使出“旁敲侧击”，侧捭一击，震飞了武忠，一招领先，扈卫立即双掌并用，使出“开门见山”,正中心肺，武忠已离地三寸，又被双掌一震，喷出一口鲜血，翻身飞出窗外，从五层坠落于独墅湖中。
扈卫喘了口气，见大敌已去，转身见戚安业仍坐于地上，伸手拉起道：“小子糊涂，竟被此龌龊人利用！可曾受伤？”
一语未完，戚安业平托剑锋，使力横扫，扈卫始料未及，无从闪躲，腰部业已鲜血迸出，扈卫大吃一惊，顺势推出一掌，命中戚安业左肩，只听喀嚓一声，戚安业肩膀随之脱臼。
扈卫咒骂了一句，忍住疼痛，咬牙上前，一掌击向其太阳穴，戚安业躲无可躲，藏无处藏，闭眼受命，料今日定魂散于此，无力回天，谁知从隔壁破墙之后闪进一个人影，挡在了戚安业面前，竟而救下了戚安业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