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亮,或者已经亮了,我也厌恶模棱两可,却只能这样活着。
深深确认去追寻某物,它的另一面也必将无法逃脱。向着巨大的光明而去,得到的是巨大的光明,以及与之同等的,巨大阴暗,古人称之阴阳,也叫做一。看见花开的样子,花落的样子也知晓,外在的一切全部抵消,回到内在的一处空空如也,看它是丰盛呢,还是荒芜。最可骇的,光明可预料,阴暗无可预料。
翻过这一层去,另有一层天,尽是光明。光明可预料,阴暗无可预料。这是最天真之处,天真的浅薄中孕育着深沉与执着。天还没有亮,或者已经亮了,就这样活着。
难得的桌面凌乱,甚是讨厌这种凌乱的,然而某一时间又会甘之如饴,凌乱,无能为力,这是真实的样子。
秩序当中总有一种死亡的迹象,虽然它是用以避免死亡的,坚硬的外壳,愈加固执虚设的边界,而在此之外,尘埃也在惊人地变化着,万物都曾思索。仿佛某个世界向上在蒸腾,与此同时,向下翻涌,两者是如此地紧密不可分离,就像一锅沸腾中的水。
秩序是我所渴望的,凌乱也是我所渴望,就像黑夜与白天的交替,在黑夜渴望白昼的光明,毫无生趣的白昼里记惦着黑夜,于是这个世界,昼夜就交替了,四季也因此循环,生死随之往复。生死之外,有阴阳。
生死也了无趣味了,这是执着生死的个体所执守的概念,而世界上,生死实在太多,太平常,沧海一粟,留也罢,去也罢,九牛一毛。于是就有人抑郁了,于是有一座城也跟着抑郁了,抑郁是会传染的,湖水也跟着抑郁了,碧波荡漾,仿佛一种哀伤。
关起门来就是一种哀伤,打开门后亦是哀伤,于是不停地开与关,开与关,就像黑夜黎明的交替,终于活成了半阴半阳,阳在前阴在后,阴在前则阳在后。出了阴阳就是天了。
窗外有男人的叫骂声,吼得中气十足,也十足粗暴,树木也感觉被碾压。若是放在电影里,真是特色的一幕呢,然而现实的世界得要小心翼翼,在这里整个星球都是匮乏的。
紧跟着女人吼了起来,女人的嗓子也甚似男人。让人联想起曾经的一些争吵,那是整个世界摧毁的前兆,这个世界,对于大千来说九牛一毛,人活在九牛一毛里,也仿佛见了大千世界。
不久后就寂静下来,传来孩子稚嫩的咿呀,某一天他也会突然长大,就在一瞬间。那一瞬间历经了千万次的徘徊,选择长大,或者选择继续当小孩。一个人面对全世界,终于跳出了自私的牢笼,或者拒绝承认孤独终将难免,也要承受被剥夺的代价。
孤独是在所难免,孤独是严冬寒夜,寂静的土壤,秋日的落叶,不久后它就长成了一整个春天,草木丰盛,熠熠光明。是冬季生发了四季,是黑夜生发了黎明。承受得住冬日严寒,方承受得了春日绚烂。
窗外愈加寂静,雨开始下了,日复一日的生活,就像寒夜里星光点点。寻一个自我安放之处,稳稳当当,亦可自由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