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的鞋子,小偷的脚,他的身子还不够直,但他有件足够宽大的衣服,袖子是卷上的,只留一双黝黑的手,再往上卷卷,就可以看到满是疤痕的胳膊,这也是脏的,油灰已经干了,均匀的糊在上面,说是怕发炎,但只看外面,不过是衣服上多了点补丁,倒也说的过去。
他是被抓到这里的,在此之前,他随着忙忙碌碌的奴役到处转,除了开饭的地方,他实在分不清这里和那里会有多大的区别。
这里的房子格式化,衣着格式化,就连来回走动的人们用的似乎也是同一种表情,不过这些都不是他所需要关注的。
大部分的时间,他总是低着头随人群不停地走,哪里需要帮忙就多停会,也许并不能够帮上什么忙,但只要他出现了并让人看到,他就会有顿饱饭,这很划算,毕竟大多数时候他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他还太小了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如果不是被抓,或许他都已经忘了,这里能让他吃饱饭,这很好,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
这里的院墙很高,高到可以分开两个世界,而在外面的世界他是可以抬起头的,可这也没多大意义,在外面到哪都是黑暗,人们都习惯了用手去摸索,他也不例外,成人们去卖力的干活,孩子们去卖力地偷,一切都是需要手的努力。
他看着眼前的中年人,腰又弯了些,但还是没抬头,他的动作很静,缓缓地抬起双手,很慢,腰也顺势直了些,中年人略一低头,就瞥到了这双手。
确实很干净的手,与胳膊全然两样,若不仔细去分辨,还真难发现两者是长在同一个躯体上。
不过作为一个主管外贸的管事,这样的双手他见过很多,倒也没什么出奇的,令他惊讶的是,这双手很稳,不存在丝毫的颤抖,就好像一只窝在狮前的兔子,静静地抿着嘴,微红的双目里只有平静。
中年人嘴角弯了一下,眼里多少来了点兴趣,外面来的孩子都是小偷,这点是毋庸置疑的,眼前这个待了十多天却毫无破绽的小子明显是其中的佼佼者,可他偏偏什么都没偷,也没有丝毫要离开的迹象,就这样一直熬到错过了最佳逃离期。
若不是一点小小的意外,他又会在这里待多久呢。他相信一切的付出都是需要回报的,对于有能力的人更是如此,活着总是需要目的的,那么他的目的呢。
他还是没有说话,他在看中年管事的靴子,纯牛皮的面料,不知什么材料打的底,踩在瓦砖上会有很干脆的回响,由远及近时,自然带有急促的压迫感,这个和对鞭子的恐惧是全然不同的。
他知道鞭子抽在身上的痛楚,这个在外面他也经常承受,但即使是再结实的鞭子也不会奢侈到用纯牛皮去做,而这样的靴子,光看成色就比皮鞭高档许多,这样的一脚踹在身上,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