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币还是两枚币？纠结的不仅仅是数字！
——数学老师班主任一堂一不做二不休的意外课
学校有一项工作，既是给孩子们提供一个发展爱好，培养兴趣的机会，又是一项合作式工作任务。那就是每年鼓励孩子们参报江南都市报的小记者。
前几天在班上布置该项任务的时候，我这样告诉孩子们：《江南都市报》是江西日报社主办的综合类报纸，发行量很大，是一个很强势的报业品牌。现在是《江南都市报》招募小记者的时候。作为小记者可以参加江南都市报乐平站组织的各项实践培训活动。活动一般安排在周末，会不定期地开展讲座、参观、研学活动。报名费用450元一年，大家自由报名。
为了鼓励感兴趣的孩子参与报名，也为了完成学校布置的工作任务，更希望通过这样的活动，让孩子学会自主思考，主动交流，善作决定，我便给孩子们作了以下引导。
老师希望你们学会自己思考，如果你觉得需要报名，而且认为会获得家长的支持，或者说能说服家长给予支持的，可以站起来示意。有七八个孩子站了起来。我对站起来示意的孩子给予了鼓励与表扬。同时也告诉大家，除了已经站起来示意报名的同学，其他同学回去后如果获得家长支持要报名的也是可以的，那要及时告诉老师。
最近读王维审老师的《寻找不一样的教育》，有些想法。加之开学初，校长曾说过学校要推行阳光币储蓄银行工程，于是我也琢磨着，给孩子颁发阳光币，对孩子们日常表现进行奖励。阳光币分设金币、银币、铜币。并约定10枚铜币兑换1枚银币，10枚银币兑换1枚金币。期末将把阳光币持有情况作为评选“三好学生”“优秀少先队员”“学习之星”等等的重要依据。
几天后的今天，准备对报名《江南都市报》小记者情况进行一个总结。对已正式报名的同学进行阳光币奖励。为了显示公平，也为了促进孩子们进行思考，更为了让孩子们在思考中学会成长，我煞有其事地进行了慎重的处理。
我问：“大家说说，给几枚铜币作为奖励合适呢？”“两枚！”“一枚！”“三枚！”喊声此起彼伏。还有喊五枚的。到底几枚合适呢？还真不好说，之前没有明言约定。
我用眼光扫视了一下，多数同学支持两枚，特别是已经报名了的同学都支持两枚以上，而大多数未报名的班干部多数支持一枚。这个中原因，似乎不难理解——于己无利，甚至担心别人持有的阳光币超过了自己。
为了让孩子们学会思考，也学会处理思想上不同方向的较量，于是我临时起意，一不做二不休，把原本的数学课上成了班会课。我觉得，趁机给孩子们一次机会，接受一次思想上的淘洗，花费这节课也是值得的。我们，不仅仅是教书，更是育人的。
我提议：“让班干代表与报名了的同学商量一下，看看到底奖励几枚铜币比较合适，好不好？”“好！”孩子们齐声赞同。于是我挑选了班级几名主要班干作为代表，让他们与报名了小记者的同学在走廊上讨论，商量出一个结果。
这时，我想起正在读的李镇西的一本书——《自己培养自己》。里面记录着这样的一篇故事。
让学生走进故事
所谓“让学生走进故事”，就是在讲故事的过程中让学生参与——引导他们思考，组织他们讨论，或者让他们推测故事的发展以及结局等等。注意不是讲故事之前的问题思考，也不是讲完之后的讨论，而是一边讲一边结合故事让学生很自然地参与。
我曾经给学生讲过一个故事。有一年我在课堂上读雨果的《悲惨世界》，讲主人公冉·阿让如何战胜自己。我就问同学们“战胜自己”的意思是什么。同学们七嘴八舌，发表看法：“就是跟今天的自己和昨天的自己告别。”“就是克服自己的弱点。”“就是两个‘我’打架！”我抓住最后一个答案追问：“哪两个‘我’打架？”同学们又纷纷发言：“高尚的我和卑下的我”，“坚强的我和懦弱的我”，“勤奋的我和懒惰的我”，“诚实的我和撒谎的我”……同学们在回答的时候，其实心里也在思考：“我”如何战胜自己？
我接着给学生讲，读了《悲惨世界》之后，没想到第二天会发生一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是什么事呢？同学们能猜一猜吗？教室里又是一片热闹，一个一个的答案从学生嘴里说出来，但最后我说：“一个都没猜对！”同学们大失所望的同时，听故事的欲望更强烈了。我说：“第二天，我的办公桌上放了一封匿名信，信里有220元钱！”同学们情不自禁张开了嘴。他们目瞪口呆的表情让我看到了他们内心的震惊，同时他们又用眼神急切地催我快快讲下去。“这是一封匿名信，写信人开头便说：‘过去，我是一个非常卑鄙的人，但是我在老师和同学的眼里却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是的，同学们都认为我是好同学，老师也认为我是好学生，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我这个公认的‘可爱的人’，竟是一个小偷！’”这个同学以前偷了班上同学的钱，一直没人发现，但昨天他听了《悲惨世界》，听了“两个‘我’打架”的讨论，他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决定“战胜自己”给李老师写信主动承认错误。
这个学生在信中这样写道：
昨天，您给我们念《悲惨世界》时，教育我们要向冉·阿让学习，向过去的罪恶告别，做一个品格高尚的人。您在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具体的批评谁，但我听了却总觉得在敲打我可耻的心灵！
如果我不承认，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我就彻底堕落了。终于我决定鼓起勇气，承认我过去的偷窃行为，并且开了一张清单，写明我曾偷过的同学和所偷的金额，连同赔偿的220元钱，悄悄地放在了您的办公桌上。请您代我退给这些同学。
我非常感谢李老师在紧急关头把我从罪恶的深渊拯救了出来，为我以后的人生点燃了一盏明亮的灯！
我一边讲，一边问聚精会神听故事的同学们：“能否推测一下这个同学决定写信认错时的思想斗争？”“如果是你，你会这样做吗？”“他希望李老师为他保密，但李老师该不该在班上读这封信？”“他的同学们会怎样看他呢？”“这个同学能够战胜自己，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这个故事很长，也很感人，限于文章篇幅，我在这里不便细写，但当时我在讲故事的时候，每一个同学都被震撼了。
作为班主任一定要有强烈的教育意识，否则是失职；但“教育意识”的体现却一定要润物无声，讲故事最能自然而然地走进孩子的心灵。愿每一位班主任都能成为讲故事的高手。
班干代表与报名小记者当事人在教室走廊上商量，我与在教室里的孩子们继续说道：“之前我们曾经说过，我们的思想中经常会有不同的‘我’。有时我们很‘高大’，有时我们也很‘渺小’。”在这次报名小记者给予铜币奖励的过程中，我们要有一颗公平公正的心，既不能不负责地肆意抬高奖励，也不能因为担心对自己不利，而固执地压低奖励。我们之所以进行奖励，是因为：首先，我们提倡学会自主思考，要能够学会给自己的学习与生活做计划与安排，提升自我规划的能力；其次，鼓励大家学会与家长做有效交流，学会如何在家长面前争取自己想要的机会，或者当父母不了解、不支持的情况下如何说服父母。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在走廊上讨论的班干代表与报名小记者当事人一共八个孩子回到教室。他们讨论的结果是每人奖励一枚铜币。事实上，报名小记者当事人只有四个人，沁、轩、楷、娟，其中沁与楷也是班干部。参与讨论的班干代表也有四个人。于是，我们请他们依次发表自己的见解。先是班干代表发表自己的见解。
N说：我认为只能给一枚铜币，原因是因为他们获得这枚铜币，并没有什么付出和努力。我们一个班那么多人，每天却只有将近不到十个人获得铜币。而他们却没有做出什么贡献，相当于只是用钱报了个兴趣班，并没有付出什么。这一枚铜币只是对他们的鼓励，希望他们能够再接再厉，继续努力下去。
H说：我认为应该奖励两枚铜币。第一枚是奖励他们自己学会了有主见，能做自己的主人；第二枚是奖励他们的家长，因为家长支持了他们，是真心关爱孩子成长并愿意为此付出努力的。我说完了。
J说：我觉得可以奖励他们三枚铜币。因为奖励给他们三枚铜币，我们并没有亏，没有任何一个人因此而少一枚铜币。我们可以处处为他人着想，也可以成全他们。成全别人就是成全自己。我说完了。
Y说：我觉得这些同学应该得一枚铜币。因为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兴趣爱好花钱报兴趣班，并没有对班集体做出什么贡献。得到铜币的条件是有功劳，而他们并没有。奖励一枚铜币，是为了鼓励他们乐于学习，所以他们应当得到一枚铜币。
他们说得都很在理，我深感欣慰。然后让同时也是身为班干的沁与楷说说自己的意见。他们似乎被其他班干说服，虽然很想能获得两枚铜币的奖励，但还是很乐意地接受一枚铜币奖励的意见。此刻，我更加欣慰，为他们能不为自己而据理力争的心胸而鼓与呼。真是不错的孩子！
然而，作为班主任，全班只有八个人愿意主动报名小记者，最终只有四个人正式报名——并且轩当时是没有示意报名的——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很满意的。这说明其中是有难度的——的确是有难度，其中有一个男孩是再三坚持才获得家长支持的。从这个难度的角度来说，奖励一枚铜币实在是有些少。因为，晨诵时投入些，或午读时专注些，抑或上课时发言独特些，便可获得一枚铜币的奖励，并不是如上述班干所说非得为班级做出较大的贡献才能获得奖励。
更重要的是，就像前面H同学所说，也是我所提倡的——要学会有主见，要学会自我思考，并为了实现自己的想法去积极争取与说服，要学会交流与沟通。只有学会交流与沟通才能提升社会适应能力。
还有，J同学说道，“因为奖励给他们三枚铜币，我们并没有亏，没有任何一个人因此而少一枚铜币。我们可以处处为他人着想，也可以成全他们。成全别人就是成全自己。”的确，奖励他们铜币与其他人获取铜币并没有冲突。因为，铜币奖励并没有上限要求。谁都可以努力去挣取。“成全别人就是成全自己”，前一段时间教给他们的道理，居然被他理解并能运用在自己的生活之中。作为老师，甚感欣慰。教育落地有声，这是我们最欣慰的回报。
他们发完言后，我淡化了N与Y的意见，把话题集中到了奖励铜币的意义上来。本次奖励旨在表扬这些报名小记者同学的自主意识，自主思考，学会自己决断的能力，更是鼓励其他同学向他们学习，学会独立思考，学会与父母交流，尝试决策自己的事情。
最后，通过举手表决，赞成奖励两枚铜币的孩子占绝对优势。这时，多数支持奖励一枚铜币的同学，似乎发觉自己的想法有些偏颇或不够全面，表现出丝许不自在。随着支持奖励两枚铜币同学的增多，他们逐渐放弃了自己的坚持，接受了奖励两枚铜币的意见。
我真诚希望孩子们逐渐学会自我思考，更希望孩子们学会公正地给予别人评价——鼓励别人，不因于己无利而打折扣。但愿孩子们能记住：成全别人就是成全自己。
2019.10.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