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返回西安时,正是北方干燥灰霾盛行的时候。空气里飘浮着浓重的尘土味,杂尘飞土堵塞着鼻腔,不断发出刺耳作呕的擦擤声,枯干的长发蜷曲吸附在呢大衣的面料上,拨弄时静电嗞嗞地响。燥烈的风眯住眼睛,酸涩地眨巴着。候车室的喇叭一遍遍重复着,来来往往的匆忙穿梭,城市生硬的运转着。从未到过南境的我,不知在阳春三月,细柳初芽时是否会在温润清净的惠泽下,品茗阅卷,闲赏烟霞。
三月底再次回家的时,我站在地铁口凝视熙熙攘攘的人流,探望形形色色众类,惊叹于这座城市的包容力。它像储量丰富的调料罐,像万川聚流的海洋,杂陈千种百味,香水浓郁,汗水腥臭,泪水咸涩,混杂在偌大的城里。
每个人都带着不同的目的往来在这个城市,千年前的长安,有人横渡汪洋,履历沙漠,不辞劳苦奔波在这座城,仰慕它的辉煌,钦佩它的成就。如今的它留恋昔日风采,拖沓沉重的脚步爬行着。
我的家乡与西安同属一脉,我从未将它们区别。关中广阔肥沃的土地滋养一代代王朝的兴盛,人类的繁衍将河流切断,土地分割,同样语言的人吃的同样的粮食,活在自己的领域中。我印象中这片土地,是劲道的面和着油泼辣子十里飘香,黄土地上葱绿的树密匝匝的排开,一阵风跑过去有土味和草腥。绕过一圈圈塬面上的公路,就有霓虹灯光,车水马龙。它有既是多彩又是暗淡。
高二之前的我,疯狂的迷恋着超然世外的桃源仙境。在还没有儒者书生的满腹经纶时,便已沉醉在中国文人固态的恃傲上。喜好闲适山水,目空一切名利繁华。后来渐渐的成长,对积极未来的向往,开始探析城市的美好。
每个现代城市在相同的模式下复制,却也有细微的差别。西安的独特在它即使灰霾阴沉,寒风凛冽时,一大碗热腾腾油腻的泡馍下肚,也能扯着嗓子吼一声秦腔。它的不修边幅下精心孕育的八百里秦川的旷达气度。
这是我的城,我有时会厌倦它日复一日陈旧的模样,却也乐此不疲地汲取它粗糙的爱。我贪恋晨钟时鲜有的清新空气,却也沉醉日中时炽洌的灿烂阳光。我爱这座城的任何模样,它融杂着任何人异同的心思。纵然没有温润细暖,却是沉淀心里最深的记忆。
二月下浣 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