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美产生于人的自由自觉的创造活动中,是人将自身作为审美对象观照所认识到的美。一般认为,人体美既指人的自然身体形式的美,也包括人的内在精神和心灵美,美的人体应该是感性的自然身体形式同内在的精神、心灵美的统一。
人体美以人的自然身体形式与内在精神心灵的美及其审美规律作为研究对象。人体美观念起源于人对自身的合目的性与合规律性的价值判断。人体美观念发展变化的总体趋向,是从原始时期对生殖和生命力之美的重视,过渡到文明时期对人体的性吸引力的表现,最后上升为对人的形体美与精神美的和谐一致的强调。人类的人体美观念既有民族、国家、地区、时代、阶级、个人等方面的差异,也存在着共性,即以健康为美,以充盈的生命力为美要求人体能最大限度地表现出合目的性与合规律性之美强调人的精神、气质与风度美。
在许多古老的文明中,都以人体作为艺术表达的主题。在埃及,我们看到一尊一尊的人性:或者是法老王,象征着帝王的权力、尊严;或者是天上的神坻,表达着对人的庇佑,飙到这他们超自然的能力,也表达着他们永恒不朽的崇高。人的身体,在不同的地区,在不同的历史阶段,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如果是帝王、伟人的身体,它被赋予了的意义上政治的、权力的。如果的神的身体,他被赋予的意义 ,可能是伦理的、道德的。
当我们把目光转向古希腊,我们发现一尊米洛青年人像:非常从容自在,脸上带着和缓的微笑,胸部的肌肉视乎还随着呼吸起伏;他完全赤裸,仿佛没有任何服装比这身体更完美;他自信、健康、愉悦,从两千五百年前的希腊向我们一步一步走来。
大约公元6世纪中叶,希腊产生了这种美术史上典型的青年像,希腊人称他们为”Kouros”,意指十八岁至二十岁发育完美的青年。这种在美术作品中所经常表现的完美青年像和希腊地理政治经济社会历史文化环境有关。
自然环境对人体美观念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一方面,自然环境以其气候条件直接影响古希腊民族的衣着习惯,进而影响到人体美观念倾向于裸露;另一方面,自然地理环境通过对民族物质生产与生活方式的决定作用,产生“尚文”和“尚武”精神,这里主要探讨气候条件对古希腊人体美观念的直接影响。
希腊的天气条件是很单纯的—所谓单纯,是指气温的最高温和最低温差一般固定在几度之间,没有大起大落的冬夏气温差距。希腊位于今天的巴尔干半岛以南,以极细之“叶茎”邻接于巴尔干南部的伯罗奔尼撤半岛,也是希腊的一部分。数百个岛屿如明珠一样错落分布于巴尔干及伯罗奔尼撤半岛四周,碧蓝的伊奥尼亚海和爱琴海环绕其间。希腊气候属典型的地中海气候类型,大部分地区常年阳光普照,气候温暖和煦,季节起伏性不大。最热月均温℃以上,最冷月均温在一左右,冬季温和多雨,夏季炎热干燥。丹纳在《艺术哲学》中这样形容希腊的天气“那里好像是没有冬天的”,“永远是夏天的风景一直到海边都有树木某些地方,二月里的桔子从树上直掉到水里没有雾,也差不多没有雨空气温暖,阳光柔和。”①在希腊文明的中心雅典,既不太热,也不太冷,所以居民既不可能感受到酷热,也没有机会认识严寒。
得天独厚的天气条件,决定了希腊民族对待居住条件和衣着的求简便和随意的态度—从夏天到第二年的九月,都在露天睡觉,适应于当地气候,衣服穿得少、薄和裸露。古希腊人的着装特点是普通人的日常衣着一般以布匹裹身,即使是在最冷的时候,也只在外衣上再加一件斗篷。服装的制作与着衣方式也极其简单“一大块布料总是拿过来就用将其有效地—任何人都在自己制作自己的时装—卷在身体上,或做逆顺动作,只要把身体一转,衣服就脱下来了。”。丹纳指出,“古希腊的男人只需要一件没有袖子的背心,妇女只要一件没有袖子的长到脚背的单衫,从肩膀到腰部是双层的这是服装的主要部分此外身上再裹一大块方形的布,女人出门戴一块面纱,穿一双便鞋苏格拉底只有赴宴会才穿鞋子平时大家都赤着脚光着头出去。所有这些衣服一举手就可脱掉,绝对不裹紧在身上,但是能刻划出大概的轮廓在衣服飘动的时候或者接缝中间,随时会暴露肉体。”①温克尔曼在《论古代艺术》中,也谈到希腊服饰的特性是“紧紧地贴在皮肤和肢体上,而使人看到人体。”②在某些场合,希腊人是完全不穿衣的。例如斯巴达人在练身场上,无论男女都是裸体进行训练水手在海上作业时,也不穿衣服。丹纳引用普林尼的话,强调“全身赤露是希腊人特有的习惯。”
其次,也希腊人建立彼此独立的一个又一个规模不大的城市国家有关,在小城邦内,人口约一万,有民主选举,人们可以自由表达意见。哲学的思辨使他们睿智聪慧,热爱知识的追求;另一方面,他们热衷于竞技,发展出全世界最早的“运动会”观念,城邦与城邦竞赛也往往透过运动竞技。在运动中,他们找到了身体的节奏,发现了骨骼、关节、肌肉的各种可能性;他猛在奔跑、跳跃、角力、掷丢运动中,找到了自己身体的各种极限。
他们的每一寸肌肉都是经过锻炼的——这样的身体,使他们自豪。诗人开始赞美歌颂;画家在作品中努力表现这种完美的身体;画家在作品中努力表现这种完美的身体;雕刻家则选择了纯白的、质地柔软细腻的大理石,雕刻出一尊尊完美的人体。
希腊的人体也成了美术史上独特的一章,当我们凝视希腊的人像雕刻,发现创作者关心不是这个人体的政治地位,有没有权力;也不是这个人的社会地位,是富有还是贫穷,高贵还是低卑;甚至也不是伦理或道德的判断,是善良还是邪恶。这些,在希腊的人体雕刻中都不再是重要的。希腊人凝视一尊人体,单纯是一种“美”的凝视,仿佛要努力地借着这种专注的凝视,把我们从政治的、社会的、伦理与道德的纷杂中净化到单一的美的层次里。在希腊人创作的许多彩绘陶瓶上,我们看懂了乌苏哦不再的人体。绑细带的女子,右膝弯曲,双手系着左脚凉鞋的鞋带,作者用优美的细线,在黑底的陶罐上勾绘出这样健康而且富于动态的人体。
另一件收藏在巴黎卢浮宫的陶杯,内部彩绘了一个斜躺在靠床上,正在悠闲弹奏弦琴的年轻乐师。他头上戴着桂叶编的头冠,下身围着白色的布袍,袍角有韵律地起伏,一端长长地垂在地上。这似乎是柏拉图《飨宴篇》描述的刚刚在诗的朗诵会上得到桂冠的年轻诗人,正在庆祝的宴会上为宾客弹唱美丽的诗句昵!
希腊的人像雕刻艺术也越多自由动作的细致刻画,也不太追求尺寸太过巨大的人像。他们的人像雕刻大部分近于真人比例,或比真人略小,使人觉得亲切,仿佛是在观看我们自身。如《驾战车者》这件青铜人像,它表现了一个驾着战车的青年男子,身着长袍,衣纹非常柔美流动,下身的褶皱自然起伏,使整个人像产生一种尊贵的感觉。这件人像原来是表现竞技中马车比赛得胜者的英姿。人像头上戴了桂冠,神田镇定尊贵地出场,接受众人欢呼。整体以青铜铸造,眼瞳的部分则嵌进彩色的玉石,使整个人像古典高雅。
一件古典时期的青铜人像,一般称为《宙斯》,这件男人全裸的人像,鬃发、长胡须,左手前伸向远方,右手向后,似乎握着一支矛,正要向前投掷;两腿张开,右脚后跟微微离开地面,正在配合右手投掷的动作。全身在一种专注的凝视中,先得端正华贵,每一处肌肉都似乎焕发出了光彩。这件青铜人像,以比真人更大的比例,表达出了希腊人在运动竞技中对人体的卓越观察。希腊人的诸神,来自人世间完美的人体,这样的人体,经过体能最好的锻炼,经过美丽的文学和哲学思辨的熏陶。
米隆的青铜原作《掷铁饼者》,表现一名男子在竞技场上投掷铁饼。他身体向前倾侧,两膝弯曲,身体重心放在右脚上,左手向下并且向右轻轻摆荡旋转,以平衡右手向上荡起的力量。这个身体,每一部分都在一种准确的力的观察中,蓄势待发,使我们几乎要屏息凝神,静静等待那铁饼迅如流星飞掷出去的一刹那。希腊的人像雕刻也寻找到人体在运动中“力”的平衡与和谐。通过这件作品我们可以知道,人的身体有这么多的可能;人的身体,可以如此尊贵完美;人的身体,子不断挑战自己的极限时,才有了美的可能。
希腊人伟大的史诗与戏剧,触探了人类最深的内心世界——恐惧、不安、对死亡的焦虑、对灾难的抵抗。也许因为这样,所以产生了像《拉奥孔》这样的雕刻杰作——父子三人,被神惩罚,人体纠缠在巨蛇之间。人性的悲壮,感人至深。
《胜利女神》展翅飞翔的欢悦,如水云流动的衣袍,紧紧贴在迎向海洋风浪的女神身体上,意气风发,使我们感觉到生命飞扬的喜悦。《米洛的维纳斯》仍然以不朽的安静与淡淡的微笑,最令人怀念。西方美术甚至是全世界的美术都受到希腊人的启发。他们为人类找到了“美”的起点——美是从个人的身体开始的;肉体的美,精神的美,并不分离对立。一个健康自信的身体,就应该是一个崇高的精神、自信的生命的开始。在许多以预付的道德压抑身体、以庸俗的禁忌捆绑身体的社会中,古希腊为人类找到了“美”的起点,希腊艺术提供的人体的自由、健康,更值得我们认真思考。
本作品参考知网文献资料和蒋勋先生《写给大家的西方美术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