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林依婷的婚姻生活

‘’妈妈‘’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扑进林依婷的怀里。

‘’呦，儿子，你这么快就出来了！‘’林依婷摸着儿子的头，脸上堆满了笑容。

‘’妈妈，今天我们班得了流动小红旗，老师说我们表现好，早点放学。‘’男孩骄傲地说。

‘’好，真棒。你们班不错啊！‘’

‘’妈妈，你没有骑电动车吗？我们怎么回去啊？‘’男孩看见林依婷一个人站在那里身边没有那辆常骑的电动车，奇怪地问。

‘’噢！儿子，下午妈妈有事，出去的时候没有骑电动车。咱们走回去吧！反正也不远，咱们边走边说话，路过菜市场还能买点好吃的。‘’林依婷接过儿子的书包。

‘’好，妈妈，我想吃牛肉馅饼。‘’小男孩高兴地说。

‘’行，那就买三个牛肉馅饼。你吃两个，妈妈吃一个，再做点汤，好吗？‘’林依婷宠溺地说。

‘’妈妈，咱们一人一个半！‘’男孩懂事地拉着妈妈的手，一甩一甩地往前走。

‘’不用，儿子现在长身体了，要多吃！妈妈要减肥了，要少吃，哦？‘’林依婷开心地笑着说。

‘’好，妈妈‘’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说。

母子两个早早就吃了晚饭。儿子林萧趴在客厅的茶几上写作业。林依婷坐在沙发上 ，翻看着手机。屋内柔和的灯光轻撒在干净整洁的角落里，一切显得美好安宁。

这是个两居室的小户型，只有70多平米。一大一小两个卧室，一个四四方方的厅，厨房安排在阳台上。尽管不大，但被林依婷收拾得干净整洁。

自从老公金墨去年搬走后，林依婷重新把家粉刷了一遍，客厅的墙是淡淡的蓝色，卧室是温馨的浅粉色。没有离异女人忧郁的味道，只有静谧的温馨。

林依婷是个要强的女人，她不想让十岁的儿子因为单亲家庭受到丝毫影响，努力给儿子营造一个温馨的环境。

想起老公金墨，林依婷陷入沉思。现在是10.10日，距离和老公金墨离婚已经一年多的时间了。除了金墨偶尔来接孩子时见过几次，林依婷几乎想不起来这个男人的很多细节。就好像过去十一年的婚姻生活是一场梦一样，如今梦醒了，梦里的人早已和自己没有了丁点关系。

十一年的婚姻，噢！十一年啊！林依婷猛然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过去的十一年自己怎么走过来的啊！除了刚结婚时候短暂的快乐，剩下的都是说不出的委屈。

林依婷的老公金墨是个人们口中的好人，家庭条件不算太好但也不差，典型的小市民家庭。父母是一家国营企业的职工，他和妹妹毕业后也都分到这个单位，一家四口都在一个单位里相互也能照应。从小兄妹二人被父母教育得特别听话。学习好，有礼节，但社交能力差，被父母保护得像永远长不大的孩子。遇到事情，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别着急，问问我爸妈。

刚开始林依婷觉得他单纯可爱。白皙秀气的脸庞，一副近视眼镜更增加了他的书卷气。搞对象时，他总是‘’随你‘’，吃饭点菜‘’随你‘’，出去旅游‘’随你‘’，挑选东西‘’随你‘’……开始林依婷觉得他脾气好，宽容随和。但‘’随你‘’听得多了，林依婷一种无所依靠的感觉油然而生。

儿子出生了，和婆婆公公在一起住，关系复杂了，金墨每次听到林依婷说起家庭里的矛盾，总是一句‘’不要那么多事。‘’，想买房子了钱不够，金墨说‘’买不起就在一起挤着住吧！‘’，装修房子了，‘’你看着办吧！‘’，买家具了，‘’你选吧！‘’……

每一次需要男人的依靠时，金墨都把林依婷推得远远地。慢慢地，林依婷做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和金墨商量了，因为她知道永远没有答案。

金墨是喜欢安静的，双休日，他除了去父母家吃饭就是趴在电脑桌前，看股票，玩游戏，实在没事就在网上下象棋。

林依婷觉得自己就像空气，金墨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她不高兴了，金墨不知道，她兴奋时，金墨依然不明白。想起结婚那天晚上金墨说的一句话，林依婷内心深处就升腾起一股悲凉感。

林依婷记得很清楚，当喧闹的人群散去，金墨躺在床上，笑着对林依婷说‘’终于把你追到手了，唉……累死人了‘’。从那天开始，金墨在恋爱时偶尔会流露的小浪漫就渐渐消失了，他以为已经追到手的女人就不用再细心呵护了。林依婷从一个对婚姻爱情充满幻想和渴望的女孩，一下过渡到为茶米油盐酱醋茶操劳的家庭主妇。

十一年的婚姻生活就像白开水一样，淡而无味。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深仇大恨，就是让人丝毫提不起兴趣。

如果林依婷能忍受，日子会一如既往平平静静地过下去，金墨绝对不会提出离婚。因为他嫌麻烦，谈恋爱需要费心费神讨好女孩子，他本就不善言辞，这对他来说真的是很麻烦。结婚以后也一样的麻烦，得重新适应女方一大家子亲戚，逢年过节时需要和一群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拉家常套近乎，这也让他感觉太麻烦。

金墨觉得都已经结婚生子了，自己每个月也按时把工资交回来，尽管单位效益不好，这两年发的有点少，但温饱问题是不用发愁的，再说了，林依婷每天也在找工作赚钱，两个人养活个孩子应该没问题了。

如果不是那次叔叔家儿子结婚，林依婷估计也不会想到离婚，毕竟为了儿子她愿意忍受很多。

前年五一叔叔儿子要结婚了，林依婷在家族里算是个最大的姐姐。有什么事情，叔叔姑姑也喜欢和林依婷商量商量。

那天，林依婷记得很清楚，4月20号星期天，叔叔来和林依婷商量堂弟结婚的细节问题。金墨打过招呼以后觉得没什么话说，就跑到小卧室坐到电脑桌前开始了下象棋。儿子林萧，哦，对了，那个时候儿子不叫林萧，还叫金萧，金萧在大卧室的地板上蹲着看动漫书。

‘’彩礼什么的早就给了，酒席也订好了，就是不知道到那天还有啥想不到的没有。‘’叔叔抽着烟，思索着。

‘’嗯，那啥吧！婷，你给叔叔准备1万块钱，到时候备着个急，叔叔现在手头暂时没钱了，算借你们的。‘’叔叔开口对着林依婷说。

林依婷心里一咯噔，说实话，他们买这个房子的时候手头就没钱，金墨父母一辈子也没攒下个钱贴补他们，这几年省吃俭用才把房贷还清。仅有的几千块钱也被金墨放到股市上了。

林依婷是个简单的人，她不喜欢扣扣索索家里那两个钱，金墨交回来工资，自己也就是看看就又给到他手里，他炒股也是想挣个钱了。所以家里的积蓄可以说金墨比林依婷还要清楚。反正林依婷单位的工资也够平时的家庭开销了。

叔叔这样说让林依婷有点为难。她给叔叔使个眼色，意思是让叔叔问问金墨，看金墨有什么办法没有。

‘’金墨，你看这你弟要结婚了，你帮叔叔借上个1万块钱吧！过了这事，叔叔就还你！‘’叔叔对着电脑前的金墨笑着说。

‘’呵，我这哪有钱了？林依婷又不是不知道！‘’金墨眼睛没有离开电脑轻笑着说。

‘’你给借借嘛，也就这几天！‘’叔叔脸上有点不自然。

‘’我可借不下，让林依婷给你借借！‘’金墨头也不抬依然对着电脑。

叔叔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林依婷也觉得尴尬得不行，低下头不知道该把脸往哪里放。

‘’噢！呵呵，呵呵，没事没事，我再想想办法吧！‘’叔叔尴尬地笑着，站起身往外走‘’金墨，那五一那天你们早点去啊！‘’

‘’噢！你和林依婷说吧！‘’金墨依然没有离开电脑。

叔叔拉开门往外走，林依婷也急忙跟上。

‘’等等，叔叔，我送你！‘’

叔叔在前面快步走，林依婷急急地在后面追。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到了小区外面，走了很长一段路，叔叔才停下来。

‘’婷，你老说金墨靠不住，我还以为你太强势了。唉，这，这……你这么多年咋过的？唉……‘’叔叔摇着头，叹息着。

林依婷内心像打翻了五味瓶，眼睛有点发涩。

‘’叔叔，你又不是不知道，金墨就是那人，不会说话。我给你想办法，啊！我明天到单位给你借借，啊！‘’

‘’不用了，不用了，我再找找别人！‘’公交车正好过来了，叔叔紧跑两步，追上车摆摆手就上去了。

林依婷垂头丧气地往家走，眼里老有泪花想溢出来，她眨巴着眼睛，不想在大马路上流泪。

在小区里坐了好久，林依婷也不想回那个家。有时候林依婷会想：要是哪一天我死了，金墨会不会发现啊！

尽管五一那天金墨和林依婷带着儿子早早就去了，但林依婷明显地感觉叔叔婶婶看自己的眼神很复杂。金墨倒是没有发现，依然呵呵笑着，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等新娘子接回家，宾客都散去以后。金墨也带着儿子早早回去了。林依婷和姑姑帮叔叔婶婶收拾家里的东西的时候，姑姑才满脸担忧地说：‘’婷，你和金墨咋回事？啊！孩子，你叔叔给我说那天去你家的事了。这金墨咋回事，啊？‘’

林依婷一怔，不知道叔叔咋和姑姑说的。‘’没事啊！咋了？金墨就是那脾气，没事啊！‘’

‘’什么没事？纯粹欺负人了么？什么叫问林依婷问林依婷，啥都问你，要他个大男人干啥了？啊？这么多年你咋过的了？说实话，那天叔叔一路上眼泪流了一路。咱不缺胳膊少腿的，在他家受的啥气，啊！‘’叔叔把手里的抹布狠狠地一扔，生气地说。

婶婶走过来，拉着林依婷的手坐在沙发上，‘’婷，不要听你叔叔的，他净挑事了。不过，婷，你在婆家受了啥委屈，一定要说出来。你看，你爸死得早，你妈又不在跟前，有啥不给叔叔婶婶说，他们家还以为咱家没人了呢！‘’婶婶的轻言细语让林依婷的心里翻江倒海。

她能说婆婆公公把金墨兄妹两个惯得啥也不会做，刚结婚在一起住时，家里的做饭收拾家的活都是她干的吗？她能说自己要买房子时婆婆一分钱也拿不出来金墨也借不到吗？她能说孩子吃坏肚子半夜里上吐下泻好几次，金墨躺在小卧室不管不问吗？她能说金墨要和他AA制吗？她能说金墨嫌她带孩子晚上影响他休息，两个人分居快两年了吗？……

结婚十年受的委屈一幕幕从眼前现过，林依婷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得是肝肠寸断，哭得是淋漓尽致。叔叔婶婶还有姑姑也陪着林依婷掉开了眼泪。

‘’婷啊！实在受不了，咱和他离了吧！你还年轻，这罪受到多会是个头啊？‘’姑姑搂着林依婷的肩膀抹着泪。

‘’金萧都那么大了，我咋离呀？你说，我咋离呀？姑姑‘’林依婷抽抽搭搭地说。

‘’你又不是不挣钱，咋不能离了？你小小年纪，思想咋这么封建了？离了他你活不了了还有叔叔了，再说了，离了他，你找不下好的，还找不下比他强的？嗯？‘’叔叔瞪着眼睛，脸涨得通红。

‘’看你说的啥话，孩子自己不想离婚，还有你这长辈教唆着离婚的了？‘’婶婶朝着叔叔翻白眼。

‘’唉，我们也不劝你离，你自己看吧！能受得了就不要离，受不了了再说吧！唉……‘’姑姑难过地别过头。

林依婷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打开家门，屋里一片黑暗。估计金墨又带着儿子去父母家蹭饭去了。林依婷没有开灯，坐在沙发上，在黑暗里仔细看着这个自己辛辛苦苦一手收拾出来的家。

……

‘’妈妈，妈妈，这道题我不会。‘’儿子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林依婷的回忆。

‘’噢！哪道题？来，妈妈看看！‘’林依婷不着痕迹地抹掉眼角的泪，拿过儿子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