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聊,整理抽屉,翻出一堆曾经用过的笔。
这其中为数最多的是用来备课和批作业的笔。
刚进江中那会儿,每学期初第一次全体教师大会上,学校会每人发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笔记本是多少年不变的牛皮纸封面的“工作日记”,笔则是红蓝双色笔芯的圆珠笔。这种笔,笔帽一转,“啪”一声,红笔芯出来了,再一转,又“啪”一声,红笔芯缩进去了,再转,“啪”一声后出来的是蓝笔芯了,红蓝笔芯间的转换就像川剧变脸一般。
起初发的是银色笔壳的,后来改成了金色笔壳的。我比较喜欢金色笔壳的那款,笔拿在手里手感轻,且笔帽上镂着的腾龙和笔身上镂着的舞凤,使笔显得精美考究,颇有几分高大上的气质,仿佛这笔俨然是一支不怕火炼的真正的金笔。
我们用这笔作开会记录,记工作日记,写教案、教后感,但它的用武之地主要还是批作业和改试卷,如果把批作业改试卷比作战场,那么笔无疑就是冲锋枪!
一学期只发一支笔,显然远远不够用。笔芯用完了,就到总务处去领取新的。印象里,总务处的人员不管是哪一任主任还是哪一位仓库保管员,都十分敬业,在领笔这件事上非常严格认真,得以旧换新,一个人每次只能领几根笔芯,每次领取必须要在登记本上登记。这让我们这些用笔量大的语数外老师甚为恼火:这笔芯又不是可以拿来当饭吃的!难道谁还要贪污这种笔芯不成?后来稍稍松了一些,但登记依然是必须的!
后来不知谁的主意,教师用笔由双色圆珠笔改成了一次性圆珠笔,由每个办公室派人去总务处领取,每人红蓝两色各五支,用完后各人自行去总务处换取,登记本上记一笔仍是必不可少的。自从教了仓库保管员的孩子后,我领笔时心情坦然了许多,胆子也大了许多——领取数量不再拘泥于规定了,呵呵,潜规则无处不在啊。
一次性笔用了若干年后,学校又进行了改革,换成了可更换笔芯的活动式圆珠笔,颜色有红蓝黑三种。同时,还可选择用水笔,颜色也有红蓝黑三种。我不太喜欢用水笔,嫌写字时笔尖接触纸张时不够润滑,写出的字生涩别扭,且写字速度似乎也会慢一些,所以通常选择圆珠笔。
圆珠笔笔芯好坏的差别较大,有的出油太爽,容易在纸上形成墨团团;有的出油太少,不仅写出来的字颜色淡,且写字时手指需用更大的力而显得累人。这时候,大家少不了要愤愤地抱怨一句:“这短命的笔,肯定又是小商品市场买来的假货!”……
五年前,我离开三尺讲台时,用的还是这种笔。我数了一下,这类笔黑色笔芯的有一支,蓝色笔芯的四支,红色笔芯的则有十二支之多!
怎么还有那么多红色笔芯的笔呢?
红笔的需求量大啊!有时两天就能用掉一支啊!——个中滋味恐怕只有我的同行们才能体悟!
领取这些红笔的时候,我怎料到自己会提前离开热爱的三尺讲台呢?在我由于身体原因而不得不离开教学一线的时候,我甚至妄想,如果不用批作业改试卷,我应该还可以再做几年学生喜欢的“金妈妈”。但妄想只能是痴心的妄想!既然不能胜任作为一线老师的全部工作,那我只能下火线,和那十二支红笔一起被淘汰成一种回忆,然后被扔进历史的垃圾箱!
在这堆笔中,还有几支特别的笔——
两支刻钢板的笔。这种笔,90后的年轻教师肯定不知其为何物,80后大约也未必见过。拥有这两支笔,应该可以说明一些事情:我的字还可以,为刻钢板出考卷作过贡献。其实读高中时,身兼教务主任的我的化学老师曾对我说:“你考不上大学,就来学校刻钢板吧。”我的化学老师很欣赏我的字但严重鄙薄我的化学成绩,那真是一句攻击性不大可污辱性极强的话。不过后来我让我的化学老师很开心的事是,我放弃了学化学而学了文科,让他意外的是,我考取了师范,后来又成了他儿子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
一支写投影稿的笔。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流行起了多媒体教学——投影仪,使用投影仪,先得在塑料纸上写上投影内容,铅笔、钢笔、水笔、圆珠笔等都无法在塑料纸上写字,得用专用笔,常见的有红黑两种颜色。投影仪的推广,减少了粉笔板书时间,使课堂效率大大提高。有那么一段时间,用不用投影仪,几乎成了评优课的一项评判标准!
若干支荧光笔。用荧光笔是从学生那里学来的,这种笔用来作为重点次重点等等的标记是最好不过的。一个学生的书上,有五颜六色的荧光笔做的标记,毫无疑问这是个认真细心的学生!老师同理!这笔在高三总复习时尤能派上用场。
两支带笔的教鞭。这两支教鞭设计得可谓巧妙:把每一节都伸开,便是一根0.5米长的教鞭;收起来后,去掉顶端的帽盖,则是一支圆珠笔。这教鞭,不但有双功能,而且携带方便,粉笔盒里一放,或者书页上一夹即可,男教师还可以插在中山装或西装的上口袋里。只是,在我三十来年的讲台生涯里似乎从来没有用过教鞭,也便从没有做过像魏巍笔下的蔡芸芝先生举起教鞭而没有落下去的佯打学生的动作。
一支粉笔。这不是常见的粉笔,其实是一个粉笔夹,用力按底部的黄色部分,上端便会露出笔夹来,将粉笔装入笔夹后松掉下端黄色部分,粉笔就牢牢固定在夹子里了。握着笔夹杆写板书,手上就不会沾染粉笔灰了。这是一位学生买了送给我的教师节礼物!
……
写到这里,不知为什么,脑子里突然冒出“虞姬虞姬奈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