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瑟马喑,菅草踉跄来,白衣半浸夕红。
“主公,脊城是……”话未半,一口血呛住,身影终是支撑不住。
“菅草!别乱动。”初昔忙唤着蹲下身,摸至那心口,触手便是粘稠,间杂碎裂白骨。秋风干冽,拂得双目发涩起来。
“都没事,呵,主公您有神剑……水吉他,终究是我……”菅草低声喃喃着,琥珀色目中正映枫叶剪影,愈见清浅了。
初昔立时接上话道:“已是一根棒上的蚂蚱,水吉那儿我自有主意。”
“不,主公,”菅草摆手,气息急促道,“至此全结束了,只求您……放过他,让他活……哈,他从未派过使者,连那剑匣也是我……”一缕笑意如一只孱弱的蝶,随风飘忽上唇边,血渍格外艳得惊心。
初昔手中陡然一沉,漆黑的眸圆睁开:“一切计划好的?这般处心积虑拉上我,只是为了私仇?”
“家事罢了,全过去了……”菅草叹息着,无力瞧向西天鸦影,歇了回又道,“书斋中,有月牙城布兵图纸……求你,善待好新丸,还有人命。”
初昔待要追问“人命是谁?”,却见剑术第一人匆匆合上了眼,苍白唇上至终停滞着微弱的笑,秋夜降临下竟仿佛生了暖意,好似春雨之下将与竹马恋人重逢时的笑。
此时,钟声隐隐,凉却了的天边,鸦影一一散开。
月牙城里,主将水吉伤重咽气,终是咽下了那背后一段恩怨情事,正如世间万千无以知晓的故事般。
“能折枝为剑的夺魂闪电菅草终于与水吉同归于尽……恩怨真是神奇的东西,盘结顽固好似百年树根,然而,呼啦消失起来呀,却又像晨露落地,真是转眼间的事儿。”或许,许多年后的个秋雨,行人再次踏上此地,会感叹着极目远眺向蔓蔓荒草。
那日,正待菅草吞下最后气息,恰传来松菊一声唤,远远穿风而来“主公,天色不早,进城再好好安顿吧。”
终入脊城,方见脊城虽小,一路行来,夜风竟如山阴野地而来,令城愈显空旷了,然而深檐下并不见迎向噩耗的女子,松菊不禁暗松口气,暂且卸下了堵于心间那万千句‘夫人勿伤心’了,未及踏上台矶,忽然一人急奔来,夜色里喘息突突。
“怎么?菅草夫人想不开?”初昔顺口一声问,便催得松菊随而道:“还有救吗?”
“不不,是有个怪人非要见您,那人他……戴着面具。”
“是桑石,”松菊道,“莫非,樱舞城中出事了?”
黑云过,月影惊得一闪。
“前日南狐的人攻来了。”
窄小书斋中,桑石一句如落下块巨石,惊得初昔周身寒,目中一凌,作势待着后边刺刀般一句“樱舞城失守”。不想面具下几声清嗓,方来沙哑声道:“后来左隐施术,南狐人马昏睡倒,已让人押在东北角屋了。”
“不早说。”初昔长吁口气,松菊忽而笑道:“正是‘念叨幻声术了’,那次之后,终于是想起这一招了。”
一笑之下,那一日晨光又如笛声幽幽转来。
“他们耳旁啊,是听见了儿时我那剑术老师傅唠叨剑法要诀的一番话了,当年那老头子了不得,可是茶也不喝一口,连连嘀咕了整整三天,后来一抬头,才发觉我们几人东倒西歪早已睡得呼呼响了。”
那日青坡上未见搏杀,只见一摊汹涌追来之人眼皮渐沉,刀滑落。左隐猴王一般坡顶俯望着,扬起眼角,含着顽皮笑意如此答道,惹得松菊忍俊不禁,叹道“真不知那老师傅是该笑死还是气死呢。”
此时夜黑,青白面具下,黑眸焦灼起来,“左隐施秘术后,自己不知所踪,城里四处找遍了也不见个影。”
“坏了,左隐秘术本就耗力虚弱,这下怕是有暗中不法之徒趁便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