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碗面条摆上桌,易露花和小斌对坐着,小斌似乎吃得不是合味口,易露花明白自己的厨艺连自己都觉得有点难吃,当初自告奋勇照顾小斌,没考虑自己的这个实实在在的不足。
“姐姐煮的面条很难吃吧?”
“有那么一点点。” 小斌嘿嘿地笑着。
“不好吃就不吃了,我去外面打包回来给你。”
“不用那么麻烦啦,还是可以将就着吃的,家里还有面包,吃不饱,等会吃面包。”
“在学校都吃些什么?”
“就是那几样菜,要么土豆呀、要么番茄炒蛋或者青瓜炒蛋,再有就是茄子,胡萝卜。”
“没有肉的吗?”
“有呀,很少的,要在土豆呀,茄子里面找。不过一个星期有一次鸡腿。”
“有没有鱼?嗯,应该没有鱼的。” 易露花自问自答。
“在学校从来没有吃过鱼,你怎么知道?” 小斌有些不解。
“吃鱼不安全,怕鱼刺卡到你们。学校的菜味道怎么样?”
“怎么样?比姐姐弄的好一点而已。” 小斌脱口而出,但马上意识到这个说法太不给易露花面子了,歉意地说:“对不起呀,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啦!不用你说,姐姐知道自己厨艺很差。你会不会弄菜?”
“我不会,我只会煮饭和洗碗。”
“你爸爸那么会弄菜,你不向他学?”
“我才不想向他学呢!”
“你还是没和你爸爸搞好关系?”
“没有呀,过年时我还祝他新年快乐了。”
“这还不行,要从内心里对待他像对待妈妈一样。”
“嗯嘞!我不吃了,我去做作业了。”
“去吧,不会做的先空着,我收拾好了来帮你。”
看着小斌没吃完的大半碗面条,易露花感觉这样肯定是不行的,小斌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营养跟不上影响发育,得想想办法才行。自己一边硬着头皮住嘴里塞着面条,一边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善,在外面吃当然是最简单易行的办法,但那样太浪费钱了,而且外面的东西也未必靠谱。
在以前李梅都是凌晨下班和易露花一起回去,自从不是与易露花一起去上班,自己一个人要么不敢回,要么打的回,现在回去也是一个人,更是每天下班在酒店睡到天亮才回。今天在外面吃了早餐回来,进屋反锁了门,到洗手间准备卸了妆再补一觉。龙慎谨由于醉酒太深,睡了一整夜被尿给憋醒了,翻身起来,发现不是在家里,什么都是陌生的,那泡尿膨胀得膀胱的难受已到极点,不要说去求证这是什么地方了,如果没有厕所的话,估计要就地解决了,忙躬着腰捂着肚子趿了两只鞋子冲出房门找洗手间。还好李梅并没有关洗手间的门,否则估计龙慎谨要穿门而入了,更庆幸的是尿急的人虽是急,但力量都用去憋尿去了,行动快,力度小,所以龙慎谨在撞到李梅之前可以刹住自己。猛然一个人冲了进来,李梅这一惊非同小可,‘啊’的一声条件反射的发出,定睛一看是一个陌生男人,表情由惊讶变成了恐惧,如果人真有三魂七魄的话,估计她已吓得只剩一魂一魄了,咚咚往后两步靠到了墙壁,睁大双眼,发出本能的三连问,“你是谁?怎么在这里?你要干什么?” 龙慎谨涨红着脸,“我也不知道呀!可以让我先上下洗手间么?我快憋死了!” 说完侧着身靠到墙边以便李梅出去。
解决完最急切的事,龙慎谨长长地嘘了口气,伸伸腰从洗手间出来,李梅拿了把水果刀站在窗户边,“你快走呀!不然我不客气了。” 别人是关门放狗,她这是开门放狼了。刀子向门口挥了挥,示意龙慎谨大门已敞开,赶快滚蛋。身上卸除了最重的负担,龙慎谨依然有点酒后的晕乎,拍着脑袋收拾记忆,“我记得喝醉了,倒在路边,然后有人把我扶回家,睡一觉起来怎么就不是在家里了呢?”
“你什么人呀?一大早就喝醉。”
“一大早?现在什么时候?”
“早上9点钟呀!”
“啊!我在这儿睡了一晚上。” 龙慎谨有点懵了。
“什么呀!你在哪儿睡了一晚?”
“那间房。” 龙慎谨向易露花的房里指去。“不是你把我拣回来的吗?”
“谁拣你呀?是你自己喝多了乱跑吧。你快走,不然我报警了。”
“你别紧张,我不是坏人,我走就是了。”
龙慎谨刚踏出门外,李梅立马把门关了反锁上,再挂上保险链子,转身把刀扔桌上,抚子抚自己胸口,一屁股坐沙发上,刚要把刚才吓走的魂魄收回来,外面突然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惊魂刚定的李梅再次吓得猛地站了起来,恼火得不得了,“谁呀?”
“不好意思呀,我的手机和车钥匙不见了,麻烦开门让我找找是不是落房里了。”
“没有你的东西,你肯定是掉在路上了。你快走吧。”
“不是呀,我记得睡觉的时候还接过电话的,要不你帮我在那间房里找找吧。”
李梅走到易露花的房内发现手机和字条,才知道是易露花引‘狼‘入室。确认不是闯进来的坏人,李梅打开门让龙慎谨进来,把手机和字条交给他,龙慎谨接过字条看了看,“龙先生,醒来出门麻烦帮把门关上。下次记得不要喝太多了。” 下面落款是一个’易‘字。
“想起来了,是1……,易小姐把我带来的,昨天我喝多了,在路边摸不清东西南北。”
“你俩认识?”
“算是认识吧,见过两三次。”
对她们来说,在这座城市里,见过两三次的男人太多了,能带到家里来的绝对不会也不应该有一个,李梅明白了所谓的认识是怎么回事了,心里埋怨易露花怎么随便把这种人带回来。
龙慎谨拿过电话一看,好多个未接电话,全部是公司打来的,不由得大叫一声:“糟了!” 吓得李梅再次一惊,“干什么?吓死人了。”
“麻烦了,迟到了,今天星期一,大把事情等着我处理呢!”
“吓死我你才真正麻烦了。你是国家主席还是国务院总理?没有你天会塌下来吗?”
“没有我,他们……。” 龙慎谨想起昨天张继钟说的第一个要命点,坐下来思考了一下,打了个电话给许助理,“通知所有部门负责人,我今天有事不能来公司,所有的事情向仇经理汇报,由他作决定和处理。” 然后给仇圣打了个电话,交待他全权处理。
龙慎谨决定试着改变自己的处事方式和心态,今天不去公司了,看看会怎样,不去公司去做什么呢?还真不知道做什么好,抬起头发现李梅正看着自己。
“你是大老板?”
“是老板,大不大我不确定。” 龙慎谨打趣道。“我的车钥匙呢?”
“不知道呀,我只看到手机和那张字条。”
“可能掉床上了,我去找找。” 龙慎谨掀开被子,果然是落在床上了。“怎么你下班了,易小姐没下班?”
“我晚上上班,她白天上班。”
“怎么你们还有上白班的吗?” 据龙慎谨所知,做这一行服务业的一般白天休息的。
李梅明白龙慎谨的意思,“易小姐从良了,她去上正经班了。” 这个倒是出乎龙慎谨的意外,“哦! 那她现在是做什么工作?”
“当老师去了。”
“呀!” 这更是在龙慎谨的意外之外了。一个做鸡的改行去做老师?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由于李梅在场,龙慎谨只能是在心底把头摇了又摇,“那不打扰你了,帮我向易小姐转告下感谢。要不,你把她的电话给我一下,有空我亲自谢她。”
给了电话号码,李梅再次驱狼出室。马上给易露花打电话。
“别人金屋藏娇,你怎么金屋藏狼呀?”
“他怎么现在还没走?我以为你回来之前他就会走的。”
“被我赶走了,吓了我个半死。你得补偿我的精神损失费。”
“好啦!好啦!反正我下午不上班,今天中午补偿你。”
“这还差不多,那等你呀,我先睡一觉。”
中午下班,易露花给李梅打电话,确定在老地方吃火锅,各自前往。等易露花到那儿点好锅底和配菜,打电话给李梅说是准备出门了,到服务员把弄好汤料端上桌,李梅才匆匆忙忙赶到。
“几分钟的路你走了半个小时。”易露花笑话她。
“花几分钟化了下妆。”
“几分钟就化好妆?今天这是神速。”
“补了下妆,回来被你引来的那条狼吓死了,连卸妆的心情都没有了,你还别说,这样省事了许多。”
“不卸妆对皮肤不好,不要贪方便。那也不用这么久呀?”
“顺便找了个药店买了点东西。”
“去药店买什么?你不舒服吗?”
李梅从包里拿出一盒药扔给易露花自己看。
易露花拿起来看了看,“你干嘛要吃这个?“
“昨晚一个客人不戴那东西,直接射里面了,我正在危险期,保险起见,所以……。”
易露花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你不要命了,不戴那个,你也让他来?万一搞上什么病,你还活不活了?这些人都是很肮脏的。”
“那个神经病干得好好的,突然说戴套子不爽,猛地拔出那个玩意儿扯掉套子就插了回来,我还没叫出声,他就泻在里面了。我把他臭骂了一顿,他自知理亏了,另外塞了五百元给我。”
这种事易露花自己也不是没有碰到过,一般的客人自己为自己着想都不敢这么做的,而越是那些不知死活的人反而正是危险性高的人,往往一下没防住,让人提心吊胆好久,“这个还是小心为上,不好彩是要命的。”
“放心吧,我没那么好运气碰上的。你怎么把这样的人带回家来?”
“刚好在街边碰到醉得不醒人事,我以为你回来比较迟不会碰到了,谁知道他睡了一整晚,没有吐在我的床上吧?”
“应该没有,他向我要了你的电话。”
“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龙老板。”
“什么龙老板,虎老板?”
“就是那个花钱只聊天的客人。”
“是他,我以为是个大坏蛋,原来是个正人君子,你们两个还真是有缘份啦?” 要是龙慎谨听到李梅说他跟她们这种人有缘分,估计他要把耳朵洗一千遍才觉得自己没有被玷污。
“他对我们没兴趣,一个很大的原因是从心底里比其他人更瞧不起我们。被我们扯缘分他会气死去。”
“那就让他死快点好了,你还把他拣回来。”
“不说他了,你会弄菜么?”
“弄什么菜?”
“就是日常的炒菜呀什么的。”
“你几时见过我弄菜?品菜还差不多,我只会泡方便面,你问这个干什么?”
“现在照顾小斌,做饭成了最大的问题,煮个面条都不合他口味,所以想学下做菜。”
“这个我可帮不了你,不过现在是信息时代,想学的在网上搜一下就有。”
“是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他妈妈的病治得怎样了,有没希望?”
“前两天打了电话过去,情况不乐观,但还是有希望,已安排下个星期手术。”
两人又谈起酒店的情况,今年受经济危机的影响,各行各业备受打击,来酒店消费的客人与往年相比少了很多,酒店没有了营业额,相应的她们的工资也大打折扣。古人说的繁荣昌盛是不是也暗含的娼盛呢?基于中华文化的含蓄,不便赤裸裸的表达,其实与饱暖思淫欲一个道理,经济发展得好,人人吃得饱穿得暖,跟着吃喝后面的就是嫖赌了,于是就想方设法地找乐子。但是不是找乐子就非得是肉欲的发泄和输赢的刺激呢?答案肯定是否定的,精神的章盛也是经济盛世的产物,太平之世,会滋生出淫虫赌徒,也同时会孵化出文人墨客。如果经济下行,吃喝生计都成了问题,自然其它的想法就少了,娼也盛不起来了。对于易露花来说,娼盛不盛于她来讲已没有了直接关系,但于坐她对面的姐妹来讲却有直接关系,因此与她就有了间接的关系,易露花笑她赚养老钱的时间要拉长了,李梅却说钱少少受折磨,少劳少获,心安理得。
晚上照例回到小斌家,顺路打包了两份快餐与小斌一起吃,
“小斌,你们家的电脑可以上网吗?”
“当然可以的,姐姐要干嘛?”
“我们总是吃快餐也不是个办法,姐姐想上网学下怎么弄菜。”
“这样呀,会不会很难,我也想学。以后我爸爸加班,我就可弄饭给妈妈吃了。”
“可以呀,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们一起学,等你妈妈治好回来,我们就做一桌菜为他们接风。”
“姐姐,你说我妈妈能治好吗?”
“放心吧,现代医疗水平这么发达,肯定能治好的。我们在家里表现好好的,妈妈心情好,病就更好治了。”
“是吗?那这次期中考试我一定要考个好成绩,让妈妈高兴。”
“加油,吃完饭,你去做作业,姐姐上网学厨艺。我们一起努力。”
“好的,加油。” 小斌握起拳头。
为了让洪康夫妇放心并安心,每两三天给他们打个电话,易露花也尽量将电话打给洪康,并暗示李芳有病须多多休息,洪康也明白易露花的用心,小斌为了了解妈妈的情况,不得不与洪康进行问与答式的沟通,这样在他的内心里与爸爸的距离也逐渐拉近。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无奇,在辅导小斌的学习之余,两人也按网上的一些烹饪技巧学着做菜,在反复浪费了一些材料之后,开始做得他们自己吃得下口了,经过反复试做,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确认拿得出手之后,请李梅前去试菜,得到这个吃多识广的姐姐确认,更是信心大增了。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洪康那边传回来好消息,手术基本是成功的,因为经过手术后下肢有了神经感应,有触感和痛感是下肢能够康复站立的关键,在医院进行了两周的康复训练学习,医生建议回家进行后期的康复锻炼。为了让妈妈好得更快,小斌更是努力学习,时不时将考得好的成绩报给妈妈。期中考试考进了班上前5名,拿到了奖状,这么快的进步让远在北京的洪康和李芳在高兴之外更添了高兴。
今天是洪康带着李芳回来的日子,下午易露花特的去超市买了许多材料,小斌放学早早回到家里,两人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等到几大盘摆上桌,洪康还没回来,打了电话过去,洪康回复半小时后到家。两人激动不已。把屋里前前后后再看了看,该整理的再整理了一下。
当洪康推着李芳进到房里时,小斌跑上去,抱住李芳叫过不停。回来时和出去时一样是在轮椅上,不过回来多一副拐杖,洪康解释需要拐杖支撑锻炼一段时间后才行,看到一桌的菜,洪康和李芳更是高兴得不得了。
“想不到小花也有这么好的厨艺。”
“这是小斌和我两个人一起弄的。”
“小斌也会做菜?” 李芳望向小斌。
“这两个月我和姐姐每天抽空学做菜,就是为了今晚给你们接风洗尘,庆祝妈妈康复归来。可乐鸡翅是我做的,清蒸鲈鱼是姐姐做的,回锅肉是姐姐做的,青菜是我炒的,……”小斌自豪地一一指给妈妈。
“来,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吧,不然菜都冷了。”易露花招呼他们上桌。
高兴的日子当然少不了酒来庆祝,洪康从酒柜上拿了瓶红酒开了放在桌上,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可乐递给小斌,小斌接过可乐,说了声‘谢谢爸爸’,洪康先是一楞,接着高兴的回答‘不用谢’。给易露花满上一杯红酒,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李芳还在吃药,不能喝酒,洪康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四个人举杯庆祝,
小斌先给洪康夹了块鸡翅,“这两个月辛苦爸爸了,尝尝我的可乐鸡翅。”
洪康夹起来看了看,闻了闻,“外皮金黄而没有焦色,这品菜讲究的是色香味三点,色和香两点已是不错。” 咬了一口,“肉质细嫩,口感不错,看来火候把握得相当到位呀!”
小斌又得意了,“那当然,我可是把方法和时间背下来了,掐着时间做的。”
“这都得感谢你小花姐姐,来,我们敬她一杯。” 洪康举起杯子,李芳和小斌也跟着举起杯子。
易露花举起杯子,“大家都努力了,关键是结果是好的。”
在洪康李芳看来,这次治病顺利,小斌学习进步喜人,都与易露花的支持分不开,自然又提出给酬劳的话,结果易露花从客房里拿出他俩临走前留下来的一万元,一分不少的还给他们,这让夫妇俩十分歉意。在易露花的坚持下只好按实际算账了,两个月的家教费和平时所用开销另给了2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