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林嫂在人们祝福时凄然死去,这强烈的悲剧性让我们再不能说她是“自己死的”或者像短工一样漠然地归为“穷死的”。很有必要认真探讨一下祥林嫂的死因。丁玲曾说:“祥林嫂是非死不行的,同情她的人和冷酷的人,自私的人,是一样把她往死里赶,是一样使她精神上增加痛苦。 ”
那么把祥林嫂往死里赶的凶手是谁呢?
凶手一鲁四老爷
鲁四老爷代表着鲁镇的思想文化状态,最重大的事情,就是祭祀,当他第一次见到祥林嫂头上扎着白头绳时,即“皱一皱眉”,说明鲁四老爷在讨厌祥林嫂是个寡妇,后来祥林嫂再寡,又来到鲁家时,鲁四老爷暗中告诫四婶,这种人虽然似乎很可怜,但是败坏风俗,用她帮忙还可以,祭祀可用不着她沾手,鲁四老爷在精神上摧残了祥林嫂,在肉体上迫害祥林嫂,是导致祥林嫂死亡的最终原因。
凶手二柳妈
柳妈对祥林嫂在抗婚撞案的反抗之举中留下的“疤”进行嘲讽,有意挑逗人家的疼处,并讲阴司的故事给祥林嫂听,使祥林嫂恐惧不安、彻底绝望。这无论是否有意的说教,还是做了封建宗教迷信和神权观念的传声简,都是把祥林嫂推向了死亡深渊的无形的一掌。
凶手三四婶
四婶只是看中祥林嫂能干,把她当工具一样使用,并没有把她当人看。她的三次断喝,不准祥林嫂参加祭祀,粉碎了祥林嫂生前免于耻辱、死后免于痛苦的希望,加速了她的死亡。
凶手四婆婆和大伯
婆婆强迫祥林嫂改嫁,说明旧社会劳动妇女没有人身自由,丈夫死了还得受制于婆婆。绳子一捆,塞在花轿里,以八十千的价格“卖”掉了。祥林嫂的出格反抗也不可能改变她的命运。从中我们还可看到一个矛盾:婆婆卖媳妇是应该的,甚至人们还夸她精明,祥林嫂的反抗是不应该的。在这个角度上,封建思想是支持她婆婆的,婆婆可以支配媳妇的命运。但改嫁又偏偏是祥林嫂最大也是唯一的罪名。在这个方面,封建思想又不可能原谅祥林嫂的“罪”。在这个矛盾中,我们看不到祥林嫂的活路。
大伯收房子也是应该的。原因很简单,祥林嫂没了儿子,也就是没了贺家的后代,也就成了贺家的外人,房子是不能给她的。但封建思想又教育女子们:生是夫家人,死是夫家鬼。在这个矛盾中,我们也看不见祥林嫂的生存空间。所以婆婆和大伯也是杀死祥林嫂的凶手。
凶手五卫老婆子
卫老婆子是一位利欲熏心、毫无人情味、虚伪狡黠的中人形象。她以介绍人打工为职业,从中谋利。即使对祥林嫂这样一个善良、安分耐劳、命运悲惨的人,也把她当作自己谋取金钱的工具,即使对鲁四老爷这样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她为了拿到祥林嫂婆婆的一点施舍,也敢于欺骗,合伙将祥林嫂劫走,她认为祥林嫂被卖给贺老六是“交了好运”。在鲁镇,她奔走于大户人家和穷困潦倒人家之间,凭借一张能说会道的嘴,貌似有同情、怜悯之心,活得有滋有味。因为她被金钱所迷、被封建礼教所缚,不能认识自己的所作所为实为封建统治者的奴才勾当,她认为自己在鲁镇能左右逢源,能说会道,且会挣钱,是一个能人。实际上,她被金钱和礼教吞噬了灵魂,而同时又帮着封建礼教吞噬任何一位她认为有可能被吞噬的人。祥林嫂被四婶赶出家门,卫老婆子再也不来帮她介绍打工的人家了,因为她认为祥林嫂再也没有能力充当她赚钱的工具。因此,卫老婆子和祥林嫂之间纯粹是一种金钱关系,卫老婆子命运的悲剧性更显示祥林嫂命运的可悲。所以说是卫老婆子杀死了祥林嫂。
凶手六鲁镇上的人们
鲁镇上的人们对祥林嫂的遭遇没有任何的同情,他们一开始只是用祥林嫂的悲剧满足一下自己的猎奇心理,等到厌倦了,便对之嘲笑唾弃,表现出一种冷漠厌烦的态度,他们也是深受封建礼教思想毒害的人,正是由于这种思想统治了他们的灵魂,所以,他们鄙视祥林嫂,他们的态度,也增加了祥林嫂精神上的痛苦,他们和鲁四老爷一起,把祥林嫂逼上了死路。
凶手七“我”
“我”的一个“说不清楚”使得祥林嫂认为人死后有魂灵也能与死去的家人团聚,因而想念自己死去的儿子和丈夫,这也是选择死的原因。反映了以"我"为代表的新知识青年的无力援助。
由此可见祥林嫂是被一下这些人杀死的:
(亲人)婆婆、堂伯、大伯 ————封建宗法观念(夫权、族权)
(主人)鲁四老爷、鲁四婶 ————封建礼教
(众人)柳妈、鲁镇男女 ————封建迷信及愚昧冷漠无情(神权)
(知识分子)“我”————有能力反抗封建却选择了逃避,不反抗。
他们都把杀人的矛头刺向了祥林嫂。
通过分析,我们发现鲁四老爷、柳妈、四婶、祥林嫂之婆和大伯、卫老婆子、鲁镇每个人都是凶手,但都没有直接参与杀死祥林嫂,对他们,我们根本无法量刑,更无法定刑,那么直接的凶手是谁呢?真正的凶手究竟是谁呢?
可以说杀死祥林嫂的不是某一个个体,是多层次的。
第一层次:统治阶级内部,夫权、族权、神权。 “祥林嫂”这三个字本身就代表了夫权。(祥林嫂很可能是姓卫的)“祥林嫂”反抗改嫁,没有直接触及夫权,但“被改嫁”,婆婆强迫,揭露了族权的野蛮,是族权和夫权的矛盾,夫权不讲理,不合逻辑,但族权更不讲理,更不逻辑。 柳妈着实地为祥林嫂着想。到了阴间也是不公平的,所有的过错都压在了祥林嫂身上,只惩罚祥林嫂“劈成两瓣”,显示了神权的野蛮残酷。
第二有层次:被统治阶级,自己和整个鲁镇的民众。 她便到镇的西头的土地庙里去求捐门槛”,她捐完门槛后“神气很舒畅,眼光也分外有神”,这就是祥林嫂自己对于封建礼教的感知与认同了。 当祥林嫂捐完门槛,过节时想要帮忙摆福礼时,四婶 “你放着罢,祥林嫂!”“她像是受了炮烙似的缩手,脸色同时变作灰黑,也不再去取烛台,只是失神的站着。”祥林嫂的内心受到极大的震颤,她不明白自己已经去“捐门槛“了为什么大家还是这样待她。这完全是社会对祥林嫂的讽刺和嘲笑,社会民众带着“看客”的心理,对祥林嫂的悲剧进行无情的嘲笑。在那个社会,无论如何女人都永远是错的,是一切不幸的引发者,不论她做什么,她始终还是错误的根源。 鲁迅在五四新文化运动开始就对封建礼教进行批判,祥林嫂的精神崩溃。 全文让“我”来叙述,占几乎全文的五分之一。在封建社会没有人为祥林嫂感到同情,大家都沉浸在欢乐的“祝福“中,表面看是对比,但“我”的出现,恰是在整个欢乐的气氛中融入悲凄的色彩,表面的欢乐掩抑不住沉重。文中提到女人在准备“祝福”中的欢乐,更表明全文是写女人的悲剧。 因此我们可以说《祝福》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杀死祥林嫂的凶手,也包括祥林嫂自己在内。
罪魁祸首是封建礼教——贞节观
祥林嫂是普通的农村妇女,但是却深受封建思想的节烈观的影响。祥林嫂对再嫁反抗越激烈,说明她受的毒害越深。不仅世人认为祥林嫂再嫁是罪恶,就连她自己也一直以再嫁为耻,精神萎靡,心怀恐惧。
另一帮凶——迷信思想
迷信也同样毒害着祥林嫂的心灵。如果她没有再嫁的罪恶感,也许对鬼神的恐惧不会那么强烈。因为有了这样的罪恶感,“怕暗夜,怕黑影”,她想摆脱,想赎罪,自然乞求于迷信。她捐了门槛,自以为摆脱了罪孽,却不被社会认可。于是“她有如在白天出穴游行的小鼠”,自绝于这个人的社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