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干什么?今晚过来吃饭,盈彬回来了,我买来爬虾”,“怎么还看看,一定过来,要不我过去接你”。老爸在爷爷院子电话给姑父,喊他过来小聚。
爷爷躺在炕上,盖着棉被,穿着成人尿不湿,半睁着浑黄的眼睛,我也不知道老头是否又睡了,只看着他的胸脯一起一落。估计是睡了,喘得很均匀。家里的钟当当当响了4下,这台烟台产的机械钟叮当叮当陪我们家40多年了,我记得小学2年级的时候,钟上的小马被我掰断了,被爷爷修整了一下,现在还蒙着灰竖在上面。
爷爷家干净了许多,没有烟蒂,没有碎纸屑,院子也变清爽了许多,爷爷曾经生活(糟蹋)的痕迹都在消磨-老头没有气力抽烟,也没有自理能力了。
老头醒了一小会,我帮他侧个身,真的体会到“一把老骨头”的含义,大腿上的肌肉都萎缩了,身上瘦削,肋骨摸得清清楚楚。
我问他“门口的楸树发芽了吗?”,他说“发了”,含混不清的声音。能一下说清楚2个字已经很不容易了。不忍心再跟他多聊,就自顾自得讲起我这个周的行程,从蓬莱到烟台到威海的经过。我也怕爷爷嫌我话多,就问他你知道石城吗?他点点头。多少年过去了,之前从莱阳到烟台都算远门,更何况威海,而我今天从荣成坐城际快车回来才花了1.5小时。老的疆图已成过去,新的交通工具连接了我们小时候所期盼的山外山,楼外楼。
老头过85岁生日我没回家,一是时间太赶,二是提早预定的此次出差。昨晚买车票的时候心里很矛盾,一是想多在家陪陪老头晚点走,二是想早点走,怕自己不忍心看爷爷卧床的样子。真的陪在他身边才发现,老头已不跟我交流了,哪怕是眼神上的交流。他太累了,像累了一辈子,需要多睡一会,好好休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