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不会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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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老周回到家,把钥匙往桌上一丢,嘴里啐出一声“操!”

老周今天有点倒霉,出车不久,在一个小区门口倒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到没出什么大事,却白白的损失了五百块钱。这笔损失让老周很不爽,但又没地方发泄,只能和自己较着暗劲,无心出车,只能早早的收工回家。

老婆不在家,又出去打麻将了!饭菜留在了桌子上,用绿色的防蝇罩罩着,老周拿开防蝇罩,有一碟辣椒炒肉和一碗丝瓜汤。老周拿出饭碗盛饭,这本该是晚上回来的夜宵,现在当作晚饭吃了。

老周是一名出租车司机,每天下午四点出车,一般到临晨两三点回来,每次回来妻子都已经睡着,但都会有做好的食物给老周留着,这是十几年来的习惯了。今天是老周第一次回来这么早,这也是他开车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出事故。

老周闷声闷气的吃着饭,虽然他有一肚子的牢骚想要发泄。只可惜,这七十多平米的房子里除了他就是一只老掉牙的猫,现在它正躺在沙发上慵懒地打着盹。

老周利索的扒完一碗饭,他本来想吃第二碗的,拿起碗的时候又犹豫了一下,突的把碗往桌上一摔,不吃了!要是平时有辣椒炒肉,少说也得吃两三碗,但今天实在是没心思品尝这滋味了。

老周起身想要泡杯茶喝,但开水瓶已经空了,老婆也没续上,老周在心里埋怨老婆,越想越气。老周拿起热水壶接了满满一壶水,打开气灶开始烧水。

烧水的时候,老周来到沙发上,把老猫赶下去,自己一轱辘躺在了上面。风扇悠悠的转着,老周觉得不够凉爽,索性起身,关紧门窗,把客厅的空调打开了。空调有些老旧了,运转的时候发出嗡嗡的声音,像是在向老周抗议。

老周躺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呆呆的看了几分钟后眼睛开始转动,他环顾着这间房子。房子是他父母留下来的,也有些年头了,斑驳泛黄的墙壁,是他们这一家平凡生活的最好见证者。房子虽小,但也不算拥挤,儿子出去读书了,家里只有他和老婆两人,老婆虽然爱打麻将,但家里还是收拾的赶紧利落,所以老周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谁没点爱好呢!就连老周自己还爱买点六合彩呢,发财嘛,谁不想呢!

厨房的水还在继续烧着,壶嘴开始冒出丝丝热气。

老周突然又想到房子拆迁的事了。这几年城市发展飞速,老周这个地方虽说不是市中心,但也算是发展的好地方,临江,又有一些高校盘踞于此,最近又听说地铁要修过来了,这就意味着老周这里可能要拆迁了。想到这个,老周心情突然就好了一些。听居委会的人说,要是真的拆迁,这拆迁的补偿还是很可观的。老周在心里开始盘算着拆迁后的种种,想着想着,眼皮开始打架,慢慢的睡了过去。老猫也跳上沙发,趴在主人的旁边,享受着清凉的舒适,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厨房的水已经烧开了,水汽冲击着壶盖上下跳动,水从壶口溢了出来,沿着壶壁流向了气灶口,火被水浇灭了。

2.

晚上八点,小林回到出租屋,马上打开电脑登陆游戏账号,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发如雪”在不在线。

小林已经失业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他也没有出去找工作,每天呆在这十几平的出租屋里用前年从二手市场淘来的电脑打游戏。大专毕业后,他就进了一家小型私营公司当销售,每个月三四千的工资,除去吃喝拉撒,一部分用来泡妞,一部分用来买游戏装备,存款基本为零。近年来公司销售业务萎缩,于是公司计划从销售人员中裁减一些员工,按照往年销售业绩累积排名,小林在被淘汰的名单中。

被裁员,小林倒也觉得没什么,他早就不想干这份销售工作了。每天低三下四,佯装笑脸,不仅要讨好客户,还要讨好上司,工作得很是窝囊。去他妈的销售,老子早就不想伺候了!临走前小林在心里骂道。

系统提示,发如雪上线了。小林马上打开对话框,跟发如雪聊起来了。

发如雪是半个月前小林在游戏中认识的,是个女孩子,游戏新手,很会撒娇,自然而然成为了小林的猎物。小林用他的甜言蜜语和高超的游戏水平,带领着发如雪打怪升级。这还不够,他还砸了一些钱给发如雪买了好些装备,哄得发如雪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小林也是乐在其中。唯一遗憾的是,直到现在小林都还没见过发如雪的真面目,连微信也没有添加过。小林当作这是发如雪欲情故纵的一种手段,所以变本加厉地对发如雪献殷情。

由于出手太过大方,公司发给他的遣散金也快用完了,之前也没存什么钱,小林感觉到了危机,所以今天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小林出门了,他想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

因为心不在焉,在骑车过马路的时候,没有发现一辆正在倒车的出租车,结果被车尾撞个正着。好在出租车司机及时刹车,才避免了一场悲剧。当时小林也吓得三魂少了两魂。好在只是轻轻的摔了一跤。本来小林想着起身扶起电车就走,但起身的时候发现脚磨破了点皮,天气又热,伤口有些火辣辣的,不禁哎哟了一声,司机见状以为很严重,连忙关切问候。小林看着司机抱歉的样子,心里有了个想法。

今天出去吃饭的时候,不小心被车撞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就是磨破了点皮,但司机大叔心好,给了我五百块钱,我买了点药敷上没什么大事,还剩些钱,准备给你买些好的装备,嘿嘿。小林在对话框里告诉发如雪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嘿嘿,谢谢哥哥,哥哥最好了。发如雪回复。

小林笑得眼睛眯到了一块,他仿佛看到了爱情的样子。

3.

小周从网咖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回学校的末班车已经没有了,于是拿出手机,打开滴滴出行。发出叫车信息后,立马得到了回应。一位姓周的师傅接了单。好巧,也是姓周。小周在心里嘀咕。

小周是大三在读生,平时喜欢在宿舍和舍友们一起打游戏,只是今天宿舍断网,其他舍友又约了女朋友一起出去逛街。本来小周想呆在宿舍安安静静地看一会书,只是耐不住心痒痒,还是出来了。

最近小周的游戏升级到关键段位,急需更好的装备加持,但是他的生活费远远不够支持这些装备的费用,又不能像父母开口,即使他知道,只要他开口,父母肯定会打钱过来,但他还是有些心虚,毕竟这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

所以前些日子舍友教了他一个好方法。舍友要他注册一个新的游戏账号,然后伪装成游戏新手,而且要是女的,然后再找一些段位高的男生一起玩,建立好男强女弱的游戏关系,然后撒撒娇要对方买装备,最后再把买来的装备卖出去,获得的钱币就可以拿来补助自己的账号了。

舍友说这个方法不一定好用,但说不定就遇到了一个冤大头呢?没想到,还真让小周遇上了。半个多月以来,一位名家“型男有爱”的玩家给他买了不少的装备,过几天他打算把这些装备都卖出去,然后注销账号,彻底消失。这样做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想想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小周也就没太在意了。

车子如约来到指定地点,小周上了车。司机是一位五十左右的中年大叔,很和蔼,上车就给了小周一瓶水。小周也就打开话匣子和他聊了起来。

通过聊天,小周知道这个老周师傅并不是全职的滴滴司机,他白天还是有正式的工作要做,只是在晚上空闲的时候出来接单,这样也可以多赚些外快。司机师傅说自己的孩子快毕业了,今后用钱的地方还很多,趁现在能赚的时候多赚一点,不说帮孩子多少忙,至少不给孩子添麻烦。

可怜天下父母心。小周脑海里突然就奔出了这句话。他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小周的父亲是一名全职出租车司机,每天晚上出车接客,因为是受出租车公司统一管理,并不像滴滴司机这么自由灵活。而且最主要的是,还得向出租车公司缴纳份子钱。不说钱赚的不多,而且还很累。每次回去都是父亲开着出租车到车站来接他,看着父亲的鬓角越来越白,后背越来越陀,小周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想着快些毕业出来工作,好减轻父亲的负担。

但是每每从新闻上看到现在的就业形势,再看看这过去的三年大学生涯,自己好像并没有学到什么过硬的技能,反倒是在游戏这方面,却练得炉火纯青。一想到这个,小周又害怕毕业。

学校到了,小周告别了司机,朝宿舍走去。突然想给父亲打个电话,但是当他正准备拨号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时候父亲应该正在接客,不方便接电话,于是小周又把手机塞进口袋,直直的向前走去,消失在校园浓浓的夜色中。

4.

老周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到自己的房子拆迁后,分到了一套一百多平米的新房,除此之外还分到了一大笔钱。于是他辞去出租车公司的工作,开了一间小卖部,然后还买了一辆属于自己的小轿车。老周白天就经营小卖部,晚上就出去跑滴滴。儿子也从大学毕业了,在家这边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并且结婚了。他们一家四口生活在新房子里,日子过的富足安逸。最值得高兴的是,今年他们将迎来一个新生命,他就要做爷爷了。

享受着幸福的生活,老周笑了,在梦里,笑得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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