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手记》|空心人的自白

稻草人望了望那一小片还在田里的麦子,不放心地说:“再守几天吧,说不定鸟儿们还会来偷食呢!”——三毛《稻草人手记》


那个要带稻草人回家的孩子不明白他为什么执意要守在麦田里,而那些鸟儿们也不懂稻草人为什么会微笑。

其实我是懂得的,因为稻草人和他们不一样。而这些不一样,我都经历过。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周围的人便常常不理解我,我也渐渐明白,我和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不一样。他们总会说,“这个小孩不一样,性格很奇怪。”而只有我知道这一切并不是那虚无缥缈的性格所致,而是一件真真实实客观存在的事物所决定的。

因为我没有心,我是一个空心人。


这件事是我的秘密,我没有对任何人说,包括我的父母兄弟,亲朋好友。

我素来顽皮,因着是个空心人的原因平日里已经给他们添了太多麻烦,因为与我相处久了,他们总是对我爱护有加,也常常开导我说这不是性格奇怪,而是特立独行,不必在意他人说什么。但这始终是我的心病,也不对,应该说是空心病。所以我决定做一点事来医好我的空心病。当然这件事我得悄悄进行,待医好了自己,我便给他们一个惊喜。

所以,在这一天,我成为了一名“江洋大盗”。


对于这个新身份,我适应的很快。从父亲母亲大人的为人之本,姐姐的乖乖听话,大弟的老虎胆,幺弟的文韬武略,再到古今中外的诗词歌赋百家著作,通通被我盗而得之据为己有。随着到手的宝物越来越多,我的胆子和自信便蹭蹭的携手上涨,直到有一天,我碰见了一个大人物。


我对上帝说:“我没有偷吃苹果,我知道那是你留给牛顿的。”

上帝说:“偷心也是不好的,我每一个人都只分了一个心,你怎么好拿两个?”

我说:“我不是偷了就算了,我把自己这颗碎过的心用浆糊粘好了,换给这个人。”


大人物正在气头上,尽管我百般解释,还是不得原谅。不过终归是仁慈的,他给我指了一条路,我叩拜感谢他之后就此离开,踏上了我新的征程。


我们的三毛,

走啊走的,走到撒哈拉去了,

她的朋友总要说她:

“嗨!三毛,好好的德文教授不干,何必呢!”

她留学过西班牙,

在马德里大学毕业,

美国伊利洛州的公务员也检定及格。

可是,

她一直说:我喜欢流浪。


我来到了沙漠。大家都以为我喜欢流浪,其实他们不知道,我这是天命所归,大人物指引我来的地方,我当然要听话乖乖来。偷到了大人物的头上,还被他逮个正着,我得改过自新好好表现努力让大人物消消气。


我在这片土地上停留,这里是个神奇的地方,有着许多我不能理解的事,让我着迷。

我认识了许多新朋友,他们有的带我去沙漠里看海市蜃楼,有的邀我在晚上一起去捉外星人,我会大着胆子带着尖刀走暗路,也会被在夜间独自祷告的人吓唬住。很多时候我也会突然问自己,为什么非留下来不可呢。

我想,大概是爱极了这片会被落日染红的沙漠吧。


什么?你们问我说了这么多,空心病还治不治了?当然得治!

这不风头刚过,我便好好检查了一下我在沙漠偷到的宝物,看看有没有填满我的空心病。

吓!不检查不要紧,这一检查,我发现我竟然多了一件闪闪发光的宝贝。

那是一颗金子般的心。

细细看来,却发现这并不是我的心。原来那件从大人物那里得来的宝贝,竟忘了归还,就此带了来。

这还了得,我当然得物归原主。


荷西:你要一个赚多少钱的丈夫?

三毛:看得不顺眼的话,千万富翁也不嫁;看得中意,亿万富翁也嫁。

荷西:说来说去,你总想嫁有钱的。

三毛:也有例外的时候。

荷西:如果跟我呢?

三毛:那只要吃得饱的钱也算了。

荷西思索了一下:你吃得多吗?

三毛十分小心的回答:不多,不多,以后还可以少吃点。


我找到了那个丢了心的“傻瓜”,从此,成为了一个“骗子”。

我骗他我是偶然捡到这颗心的,特意来归还。

傻瓜竟然相信了,还高兴地对我说,请我以后替他保管这颗心。

我是一个空心人,拒绝不了这颗赤诚之心的再三诱惑,终究答应了他。

从此空心人身边就多了一个人。


后来,我走走停停,去了很多地方。

我依旧在继续寻找能填满空心病的宝物,唯一不同的是,一个人的旅程变成了两个人的。

我们来到了加那利群岛,在那里寻找藏在希腊神话中的金苹果,藏在大海里的七颗钻石,藏在丹娜丽芙的嘉年华会,还有藏在拉哥美拉的口哨神技和藏在杏花春雨中的拉芭玛岛…

我们遇见了加里又告别了加里,发现了藏在一个陌生人生命里的最后一段时光。

我遇到了一个叫做“婆婆大人”的终极假想敌,从而发现了藏在空心人身上那个叫做“小媳妇”的多重身份。

我还发现了许多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他们凭着自己一大把的年纪,伪装成我的邻居,但还是被我发现了他们刻意隐藏的绝世武功。他们有人伪装成瑞典清道夫,借着清道夫的名义修炼他的“笑拾落花雨”,有人伪装成一对德国老夫妇,借着去海湾散步的名义修炼他们的“徒步追晚阳”,还有人伪装成我做零工的右邻,借着唱歌跳舞做零工交朋友的名义修炼他的“不老艾力克”。

我还发现了藏在我身边的一个天大的危险,那就是被叫做“菜米油盐酱醋茶”的不定时炸弹。也许你会说,这算什么危险隐患,要是这样说,那岂不是大家每天都生活在枪林弹雨中了。

错,这还真是一个隐患。只是因为我是空心人,不会因为琐事忧心烦扰乱花迷人眼,所以才真真切切的看清了危险。所以空心人在这里建议你们,不要被每天的忧心琐事所迷惑,早早发现真相才好。

我还发现了身边那些活泼可爱的男娃娃女娃娃身上藏着的“塑胶儿童”的秘密成分。

我遇到了寻找天使的孩子,发现了一直潜藏在孩子身边的守望天使。

我还遇到了一个叫做达尼埃的红发男孩子,发现了藏在这个十二岁男孩子身后的那高高大大的巨人影子…


一路上,认识了各式各样的人,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也收集了很多的宝贝。

有一日,空心人突然想念久别了的家人,于是留下了一个小纸条,将心归还。收拾了一个小包袱,扔下身边人,自作主张的跑回家里。

只是刚刚到家,便发现了一封又一封藏在贴着花花绿绿邮票信封中的名曰“警告逃妻”的信。

那个傻傻的身边人,竟然企图骗聪明的空心人回去他身边。

空心人当然不会上当,只是不知为什么,原来寄存那人心的某个地方竟然有一丝怅然,令人坐卧难安。

细细看来,什么时候竟然生了一颗叫做“思念”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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