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灯笼到洞子中担水,吃洞子里的水,是陈村人至今津津乐道的事情。尽管现在村中已经有了自来水,用水十分方便,但还是有很多人不嫌麻烦,愿意到黑灯瞎火的洞中取水,一来是洞子水清澈甘甜,益于泡茶熬粥;二来是多年习惯,是一种情怀记忆。这也是村中遗留几百年的洞子,得以持续保护维修存在的关键所在。 打洞子取水是陈村人区别邻村人最为独特的生活方式。相传宋末元初,兵荒马乱,盗匪成患,陈村的富人焦员外和闫知州,为了保全自家财产人员安全,都盖起了高楼大院,焦员外一座,为今天陈明林住的石坡四合院,高楼仍在。闫知州有两座院,为陈家恩和陈道生所住相邻的两大院,原来是有看家楼的,人称高楼院。虽然有高楼家丁守护,他们还是感觉不安全,两家合计在院内窑中挖了地道,用于储藏、躲避、外逃等,地道相通,并打出了水源,这是两家紧闭大门生活几个月也没问题,作为高级秘密村人并不知道,直到明朝未年,社会太平,才在众人的逼迫下,告知水源的地理位置,也就是今天保留的老洞子。
知道了水源位置,村人就想方设法挖掘出了洞子,算来这个洞子已有近四百年的历史。据说当年在知州院背后是有地道通风口的,人们也是沿此口挖的洞子,洞子口就在坡底窑与我家院之间(如图),正好处于村北三个高梁的中梁未尾,洞囗南二三十米下就是闫知州的高楼院,再向南几十米则是焦家院,北高南低,一线排列,正正处在村子的中心线上,今天,村中自来水的水窑也建在此线的最高处,不难想象焦闫两家院落当初占据了村中的最好位置,最好的风水,但再富贵再跋扈,也难逃脱众叛亲离的境地,因为他们自私,焦闫两家很快就在陈村消失,现在只留下他们的院落与传说了,任凭村人评说。
洞子涵道并不规则,高约2米,地宽约1米五,下宽上窄,深约150多米,弯弯绕绕进入水源处,形成可容纳几十人的葫芦形窟窿,下一小斜坡,接着是五六排石条台阶就到水泉眼儿,水多人就可直接用桶打水,水少则得用水瓢舀水了。听人讲历史上水量并不大,也不稳定,一天就能放三五十担水,曾经过多次修复与挖掘,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水量最大,不仅供大半个村子人吃水,还有余水浇地,后来村中先后在洞子南的下方打过两次新洞子,并用水管子引到洞子外,老洞子的水越来越少,只有附近的人才会去洞子担水,老洞子担水拥挤情况才大大缓解。
在洞子担水排队,可以说影响了几代陈村人,因为,村内再无井水,而村外井水较远,一到农忙时节,大人门把水桶放在洞子排个次序,就去劳动了,负责等水舀水的多是妇女儿童,排在前边的几家会在洞内等待,排后边的在外面或回家等待,计算什么时候可以轮到自己,也常常因次序颠倒而发生争吵,这种等待与争吵也是一种特别的景象,花费每家很多的时间,有时候家里已生火了,却没有半瓢水,客气一下就可以插队先得到半桶水,无论怎样讲,都是乡里乡亲,可以争吵扰乱先后者,但却可以礼让急用者,尽管一担水,可能花费大半天的功夫,甚至于起早贪黑跑十几里地,但文明礼貌总是得讲的。 那时我也常常在此玩耍,很多时候水桶就堆集在洞口外面,我们围着担水的人们看热闹,可以跟着担水者跑进来跑出去,也常常被他们恶作剧,吹了灯笼,让我们惊叫着摸着黑出来,浑身泥土,却欢天喜地,而他们却可以不用打灯,摸黑进出担出水来。洞子的水没有风吹雨淋要比井水干净的多,而且这地方冬暖夏冷,洞口近处墙壁上还有很多小洞,要人蹲着身才可以进去,藏在里面很难让人发现,这些也须是古人用于储藏东西暗洞,因为至今焦闫院窑中地下尚有很多交错的地洞,只是塌陷严重又阴暗,没有人再去探究与洞子的究竟了,毕竞社会治安好了,人们再也用不着打地洞藏物躲难了,但却成了孩子们玩迷藏的好地方。
洞子口周围,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前,基本是村中的菜地与麦场,那时进洞子的路尚低,后来陆续让民居所占,特别是村子想了很多办法增加供水源,慢慢地变得萧条了,洞口外地面路不断抬高,记得有一回下大雨,雨水泥土倒灌进洞子中,几年里,都没有人再去里面担水,有一位老八路陈万生当队里的饲养员,他独自一人维修清理了几个月,才让洞子重新可以担水,因为在我家门口的原因,我常常陪着他清理,虽然我不干活,但我却可以陪伴他,在他休息时,也给我讲了很多他带兵打仗的故事,这也是我最爱听的,今天看来,他的很多英雄事迹,连家里人都不知道,这正是那一代人最为珍贵的品质,就象他修洞子一样,虽然队里没人要求,没人安排,即不记工也不不记酬,而他却默默地做好了。
陈村洞子,历经沧桑,依旧保持着她往日的风采,虽然,每天只能放出十几担水,但完全可以满足好这一口的乡情们,有时回家路过,我也常常看到附近的人进去担水,我每年也偶尔进去为父母挑担水,很多时候是提一小桶,不为别的,只为回味一下儿时进出洞子的感觉,我更相信,只要洞子中还有水,就永远会有人来挑来舀,谁让它那么清爽甘甜而回味无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