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里回到了老家,梦见了七八岁的自己,站在破败的老房子面前。家里黑灯瞎火,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我喊了半天爸爸妈妈一直就没有回应,树上的乌鸦哇——的一声飞走了,吓了我一跳。
后来梦中的我意识到爸爸上班了,妈妈去打麻将了。但是,在梦里我站在院子里哭了很久才起身去找。我顺着一条大街一家一家的找,在黑黢黢空荡荡的大街上转了好久好久才找到妈妈。
妈妈在一个邻居家打麻将,黑暗狭小的空间里有七八个女人,个个脸上挂着诡异邪恶的笑容。我很害怕,求妈妈和我一起回家,她却不愿意回来,还把我骂了一顿。其他的女人也一起嘲笑我,笑声如乌鸦叫声一般恐怖尖锐令人不寒而栗。
我哭着跑了回来了,觉得身后一直有很多鬼在跟着我。我不敢回头,不敢看他们狰狞的面目和伸向我后脖颈的长长的指甲。妈妈,我好害怕!妈妈,我好害怕!我梦里不停的叫着妈妈。双手抱住我的脖子在那条恐怖又漫长的街上跑了好久。
等我回到家,爸爸已经下班回来了。他看到妈妈没回来做饭,就呵斥我让我再去找。 我说不敢去,爸爸就大发雷霆,开始摔院子里的东西。比起鬼魅我似乎更害怕爸爸那愤怒的样子,就赶忙跑出了家,又回到了让我魂飞魄散的大街上。
那条大街依然阴森恐怖,但我不再害怕,因为我也变成了那些孤魂野鬼,成为他们中的一个。我在大街上游荡,每天无家可归无所事事,偶尔吓一吓偷偷跑出来的小孩子。
梦就是在这种凄惨的氛围中醒来,没有了害怕,只剩下无尽的孤单和悲伤。
这是我童年中的某一个场景,在我梦中的再现。这个梦我做了无数次,我在那条大街上奔跑了无数次。但是,没有一次能把妈妈找回来,每一次我都融入了那群鬼魅之中才醒来。
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我七八岁的时候,父母已经年逾五十正在面临更年期的各种问题。再加上他们是封建婚姻,夫妻感情在经过了岁月的各种折磨之后,变得千疮百孔。家里的矛盾一团乱麻,生活过的一地鸡毛,爸爸妈妈更是争吵不断。而我就像一个被冷落的观众,胆战心惊的看着他们,在生活舞台上演绎着爱恨情仇的戏码。
后来,妈妈喜欢上了打麻将,爸爸非常反对又阻止不了,两个人经常为此而吵架。而我在他们中间承接了他们很多的愤怒情绪,受了不少的夹板气。我站在中间不知所措,左右为难的痛苦不知道经历了多少。
有一次我就这么来来回回被两头骂了几次之后终于崩溃了,我决定自己做饭。妈妈回来之后却是一顿冷嘲热讽,并没有夸我懂事,还是一副嫌弃挑剔的样子。于是我和妈妈吵了一架,当她要打我的时候,爸爸却很怂的闪掉了。
那时候觉自己真的是一个累赘,是一个多余的人,做什么都不对,做什么都是被骂。现在我知道,要是没有我,妈妈那个年龄应该是享清福的时候。她更年期的反应有很多,生理机能开始衰退心情烦躁。她很烦爸爸很嫌弃爸爸,很不愿意待在家里,出去打麻将就是想逃避烦恼,暂时的开心一会儿。
妈妈远离家乡跟随爸爸嫁到这里受尽了欺负和劳苦,养育了五个孩子,没有得到爸爸一句的肯定和关心。她曾经义无反顾的挡在爸爸面前,把孩子所有的问题和麻烦揽在自己上。可是爸爸始终就像一个外人,冷冷的看着她所向披靡的拼杀。
20多年啦,妈妈好不容易在这个村子有一点归属感,找到了几个能说能笑的牌友,可是爸爸嫌弃这些妇女的品行不端好吃懒做八卦恶毒,反对妈妈和他们在一起。妈妈真正讨厌的人是爸爸,想逃避的人也是爸爸,而我在中间受到了迁怒,成了受害者。
最近几年这个梦做的越来越少了。可能是随着我的年龄增长,逐渐的理解了爸爸妈妈更年期的烦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