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我到小菜场去,已经是冬天了。太阳煌煌的,然而空气里有一种清湿的气味,如同晾在竹竿上成阵的衣裳。地下摇摇摆摆走着的两个小孩子,棉袍的花色相仿,一个像碎切腌菜,一个像酱菜,各人都是胸前自小而大一片深暗的油渍,像关公领下盛胡须的锦囊。又有个抱在手里的小孩,穿着桃红假哔叽的棉袍,那珍贵的颜色在一冬日积月累的黑腻污秽里真实双手捧出来的,看了叫人心痛,穿脏了也还是污泥里莲花。至于蓝布的蓝,那是中国的“国色”。不过街上一般人穿的蓝布衫大都经过补缀,深深浅浅,都像雨洗出来的,青翠醒目。我们中国本来是补钉的国家,连天都是女娲补过的。
默写:又一次我到菜场上去,冬日的早晨,太阳煌煌的。 两个孩子,像竹竿上晾晒的的湿棉被的味道,一个像切的腌菜,一个像酱菜。迎面另一个孩子脸上露着冬日里日积月累的污秽,看上去叫人心疼,但像淤泥里的青莲。街上的人穿着蓝布衫,面子上钉钉补补的,像水洗过的一样,显得青翠透亮,好看极了。我们的国家本来就是一个钉补的国家,连天都是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