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父亲节,窗外憋着一股雨一直没有下,天暗暗的,压抑着什么。就如我七岁那年,也是雨夜的前奏,父亲拉着我说:“走,姑娘,去看雨。”
于是,父亲一首拎着两个小板凳,一手拽着我,下了楼。屋檐下靠着墙,就是坐着,父亲也喜欢那个惯用的姿势,脑袋枕着胳膊,看着天空。燕子似箭一般高速的低飞过屋檐,偶尔鸣叫几声后急着赶回了家。
“要下雨了,以前这个时候我可是要急着把鸡鸭赶回圈子里嘞。”父亲的眼里晃过一丝回忆。
“爸爸,你小时候下雨都玩什么?”我抓到了他眼里的回忆。
父亲微笑着“多着嘞,抓泥鳅,去偷瓜,要不去水闸洗澡。”我瞪着闪闪发亮的眼睛,也看着天空。
“那时候,你爷爷为了我多抓到泥鳅,特意编了个竹篮子给我,你知道雨天什么地方泥鳅最多么?”父亲眨了眨眼睛接着说“你就去那个坡度大的地方等着,等雨大了,泥鳅会逆流而上的游,就在那里等着就好。”
我伴着父亲淡淡的思绪,想象着蹲在坡地里的情景。父亲总是给我讲小时候的趣事,仿佛他从未长大过。
远处先传来两声低沉的轰雷声,不一会儿倾盆大雨而至。
还有一次奇怪的大雨,是我高二分班考试成绩公布的下午,父亲领着我看成绩,一群家长挤在成绩榜前吵着,我预料到自己不会考到一班,只是傻端端的站在远处。
看着父亲宽大的身体轻松得就挤到了成绩榜的前面,远处就能看到他的头在浏览着搜寻着我的名字,找到后,扯着大嗓门满脸的笑着,冲我挥着手“老姑娘,在二班”。
同时和旁边的家长指着我名字,“这是我姑娘,在二班。”
早就预料到了结果,我也没有开心或是难过。回家的路上,我坐在自行车的后座,听父亲在前面喃喃的说着
“刚看到一同事,他女儿在四班,我一直以为你和她会考到一个班,没想到我姑娘这么厉害。”他断断续续的说着,我也是断断续续的听着,仿佛几日的无精打采和不开心被父亲就这么轻易的驱散了。他总是那么容易满足,满足生活的任何样子。
“今天晚上我们蒸条鱼,庆祝一下”也就是那么突然地,突然地下起了雨,一场太阳雨。
父亲的病情恶化,硕大的身体已被病魔吞噬着只有皮包骨头,手上拴着一串串的吊瓶,那已经是第五次在化疗。
北京的雨下着不停,打着窗户,凉气也从窗缝里丝丝的灌进来。父亲突然睁开紧闭着的眼睛,坐起身子,枕着胳膊,听着外面的雨声。
父亲认真的说“我觉得他可以去今年的《感动中国》了,他都化疗30多次了吧。”父亲凝视着傍边空空的病床,那个病友不久前刚刚去世。
在最痛苦的时候,他还是会轻易的寻找到自己的榜样。
站在墓碑前,记不清姑姑们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蜷抱着蹲坐着,就像小时候在火车上没有位子,就坐在爸爸的大脚上。
那天的雨特别的冷,打在心口,感觉特别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