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作品 盗版必究>
冶海澈带着两个娃到老排长韩撒拉家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韩撒拉的妻子拉比叶惊奇地发现,洗去一脸锅煤,换上一身干净衣裳,眼前这位年轻女人不但长得美丽大气,而且锅灶、针线手艺都非常好。尤其是给她小孙子绣的一只洮绣虎头帽,小老虎长着大大的脑袋,圆圆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粗犷中蕴藏着细腻,充满了活力和灵气,让人爱不释手。更让她惊奇的是,这个女人竟然懂教门。
那天晨礼后拉比叶诵读完古兰经首章和雅辛章,两人一边吃早点,一边拉家常,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教门。
"嫂子,我们中国的穆民不像满开地方的穆民,除了阿訇,大家都听不懂古兰经的意思,只知道念。不知道意思,赛瓦卜不大"
"对着呢,海澈,我念了一辈子法提亥,但不知道法提亥说的是什么?"
"嫂子,那我教你法提亥的汉文意思,你想学吗?"
"你知道法提亥的汉文意思?"
"知道一点,以前掌柜的在世的时候教过……"
想到丈夫马启西的惨死,冶海澈心里一阵难过,她努力掩饰着,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清了一下嗓子,先用标准的阿拉伯语长音诵读了法提亥,然后用汉语读到:
"世赞归主,化育万物,普慈独慈,执掌公期。吾唯拜主,唯求主助,导吾正路。是夫人路,主福之者,非祸之者,亦非迷路"
"哎呀海澈,这是法提亥的汉文意思吗?我咋听着像我尕的时候我阿大背的诗经?"
拉比叶的娘家是古城宁和县人,阿大年轻的时候念过几天私塾,她小时候常听阿大背诗经。这会儿她觉得冶海澈念的汉语经文和小时候听的诗经有点像。
"对着呢,嫂子,听我掌柜的讲,这是一个叫刘智的筛黑在两百年前用诗经体翻译的汉文法提亥"
"海澈,你甭笑话,这个我还是听不懂!"
拉比叶不好意思地说。
"嫂子,这是文言文,只有念书人才懂。我们中国的回回要干好教门比满开的穆民艰难,只有懂经汉两文才能做一个清透回回"
"海澈,那你懂汉文吗?"
"汉文我也不懂,但法提亥的意思我能讲开,掌柜的在世的时候教过"
"那你给嫂子说说,嫂子硬背哈!"
"嫂子,法提亥是古兰经的头一章经文,是总祈祷辞,是古兰经之母,它的白话文意思是,世上所有的赞念都归真主,真主化育了万物,普慈今世,独慈后世,执掌着最后那个公正的报应。我们只拜真主,只求助于真主,真主引导我们上正路。那正路是真主赐福的一条吉庆的道路,它不是真主降下灾难的路,也不是令人迷误的路"
"哎呀海澈,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亮了,原来法提亥是这么个意思啊?哎呀胡大呀,从小到大念老了,今个子才明白了法提亥说的是什么,哎呀胡大呀!"
拉比叶显得非常激动。
后来,对于教门上的事情,冶海澈教了拉比叶许多用汉语讲述的知识,拉比叶背记最熟的则是"五功者修道之方,尽人合天之法程也。一曰念真功,二曰礼真功,三曰斋戒功,四曰捐课功,五曰朝觐功。五者皆主命,而圣人作则,以示众人者也",对于这一段,不用冶海澈讲解,背颂了几遍后拉比叶居然自己弄懂了!
当拉比叶把这些事情告诉丈夫韩撒拉时,韩撒拉也感到很吃惊,因为大坡嘴清真寺的开学阿訇除了用阿语领拜之外,并不懂怎么用汉语讲解古兰经意思,乡亲们只是按照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程去干教门,至于为什么,好像从来没有人问过,也从来没有人讲过。
"连长,从旧城里来的那个叫花子女人,好像不是一般的叫花子!"
韩撒拉神神秘秘地给马峻说。
"为何不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那倒不是,只是这个女人不但锅灶好、针线好,而且还懂教门"
"懂教门,她怎么个懂法?"
当韩撒拉把冶海澈教给拉比叶的法提亥汉译经文背诵给马峻听后,马峻也感到很吃惊。
"啊?这是两百年前先贤刘介廉试译的三章汉意古兰经之一,另外两章是古兰经援助章和火焰章,这个……这个过去从未单独出现过,只是记载在《天方至圣实录》卷七、卷十三和卷十五之中。她一个民女咋知道这个?"
"连长,这个女人知道这些还不算,她还会用文言文说教门、破晓教门呢!"
秋天很快到了,马峻叫上韩撒拉一起去大坡嘴,好奇心促使他很想知道这个懂教门的女叫花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韩撒拉的家在大坡嘴村阳山一面不太高的白土崖畔上,因为儿女们都已经成家的成家,出嫁的出嫁,家里只有老两口和韩撒拉八十多岁的老母亲,平时清净得很。冶海澈和两个娃的到来,给家里平添了许多热闹。
马峻和韩撒拉走进院子,看见北房宽敞的台阶上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正坐在板凳上剥玉米,两人见客人来了,连忙站了起来。那年青女子身材笔直,麦子色的脸庞,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善良中透着几份倔强,一条又粗又黑的大辫子从脑后一直垂到腰下。一身半新旧的蓝布长衫浆洗得干干净净,穿着白线袜子的脚上一双方口青市布鞋,鞋面上各绣着三朵干枝梅。
"老婆子,快过来问话,连长看你们来了!"
"安赛俩木阿来库目,嫂子你好!"
马峻先道了赛兰。
那年轻女子一转身匆匆进了屋,过了一会,才戴着一顶浅绿色的丝绒盖头出来问话。
"安赛俩木阿来库目……恩人好……"
"卧阿来库目赛俩目,你是?"
马峻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位似乎从未谋面的女人。
"连长,这是旧城里来的冶海澈呀!"
"你……你是那天雪山寺院子里的冶海澈?"
马峻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位端庄秀丽的年轻女人就是那天雪山寺院子里满脸锅煤、浑身脏兮兮的女叫花子!
"哎呀连长,不是海澈还是谁嘛,快,快屋里走,老婆子,赶紧准备好吃的去,连长可是稀客!"
"这个死老汉,连长要来也不说一声,家里什么菜水都没有,你让我咋办呀!"
拉比叶在厨房里打着埋怨。
"嫂子你去上茶,扎西草你帮我看着点,在北房东炕上睡着呢,这里就交给我吧!"
冶海澈麻利地挽起袖子,从窖里挑选出十几个上好的新洋芋,洗净后放入铁锅里用大火煮上,又将家里前天请阿訇念亥听时剩下的一块鲜牛肉剁成了细细的肉沫。新洋芋很嫩,牛肉沫刚剁好洋芋就熟了,她将煮熟的洋芋一个个剥皮后捣成洋芋泥,加入青盐沫、花椒粉、香油,拌上今年春天拉比叶从山里采来的野葱花,和牛肉沫一起搅拌成均匀的馅子,又调了一勺子乡里人用苦苦菜酿的酸菜。然后用今年秋天刚出磨的新面,掺和了一点青稞面揉擀成了面皮。 扎西草睡得很香,冶海澈和拉比叶两个人一起动手捏起了饺子。
"海澈,你这叫啥做法呀,嫂子可从来没见过,香不香呀?"
"嫂子,这叫酸菜洋芋煮角子,是洮州乡下人的做法,香不香,嫂子过一会尝尝就知道了"
冶海澈笑着说。
不一会,一大盘子热气腾腾的酸菜洋芋煮角子就端到了马峻和韩撒拉面前的炕桌上,拌着香醋和油泼辣子做的沾料,两人大吃起来。酸菜洋芋煮角子混合着新洋芋、新麦面、野葱花、苦苦菜酸菜、牛肉等各种美食的味道,别具一番滋味,不一会两人就将一盘子煮角子一扫而光,又要了第二盘子。
"哎我说老婆子,这叫啥饺子,这么好吃,你以前咋从来没给我做过?"
"不知道了吧,这叫酸菜洋芋煮角子,是旧城人的做法,海澈做的,我也是头一次尝新鲜!"
拉比叶端来两碗饺子汤。
"来,原汤化原食,你两人吃的也太多了,馅子都完了,我和海澈只好下面皮吃了"
拉比叶开着玩笑。
"嫂子,这酸菜煮角子我也是头一次吃,真香!"
马峻有点不好意思。
"好吃,好吃就时常来,海澈还有好多拿手菜呢!"
吃完饭马峻要回连队,临行前冶海澈悄悄把拉比叶叫到西房,那里的两栋炕,一栋由韩撒拉的老母亲睡,一栋是冶海澈和两个娃的。
"嫂子,人家马连长是我和两个娃的恩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你让大哥转给马连长吧,我的一点心意"
冶海澈将一对洮绣袜溜跟子塞到了拉比叶手里,袜溜跟子黑色的底布上绣着一朵朵梅花,殷红的花朵,焦黄的花蕊,艳而不俗。
人老了没瞌睡,当天晚上韩撒拉夫妻俩躺在床上扯干淡,说着说着又说起了冶海澈。
"你说这海澈她咋懂教门呢?"
"老汉,我告诉你一件事件,你可别往外说啊,海澈不想让外人知道!"
"啥事啊?我不往外说"
"海澈说她掌柜的是旧城里有名的大阿訇,被马提帅的西军杀害了,叫马启西"
"你说什么?叫什么?"
韩撒拉惊得一骨碌从被窝里翻起身来。
"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嘛,海澈说她男人是个大阿訇,叫马启西"
"哎呀,我说这海澈咋懂这么多教门,原来是马启西的媳妇,难怪……难怪啊!"
"老汉,你认得吗?"
"我……我哪里认得!"
"那你说……"
"拉比叶,你可知道这马启西是啥人吗?"
"啥人?不就说是个阿訇嘛?"
"阿訇?比阿訇要砝码得多,马启西是筛黑,一个大筛黑!"
"啊!这么说海澈是筛黑的女人?"
"唉……可惜了,筛黑让马提帅手下的人杀害了,马提帅太毒扎!"
第二天韩撒拉来到连部,将冶海澈托他转交的绣花袜溜跟子交给了马峻。
"海澈说了,你是她和两个孤儿娃娃的恩人,无以为报,这是她亲手绣的,让我转交给你"
"这个女人可不简单,饭做得好,针线活做得好,教门也好,这到底是个啥女人嘛?"
马峻看着手里的袜溜跟子说。
韩撒拉本不想说,但话却不由自主从嘴里冒了出来。
"她真不简单,她……她是西道堂创始人筛黑马启西的媳妇,道堂的三师娘!"
"啊?她是马启西的遗孀?!你咋知道的?"
马峻也大吃一惊。
"她亲口告诉我媳妇拉比叶的,她不让往外说!"
"这么说是真的了,难怪……难怪她啥都会!她现在还是个逃命之人,不让说是怕马提帅过两天又变狗脸。老排长,你说要是冶海澈一个人还好办,现在又出来了两个孤儿娃娃,这以后的日子可咋办呀?一直住在你家里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啊!"
然后下面的一句话却把韩撒拉自己也吓了一跳。
"连长,我看干脆你把海澈娶了,谅他马提帅也没办法!"
"老哥,你说什么?我……把冶海澈娶了?这个也太突然了……太突然了……你让我想一想,想一想,她是大筛黑的遗孀……西道堂……"
"连长,我……我是随口说的,拉比叶没说,海澈更没说,你就当我没说过这句话,就当我没说啊,一风吹过,一风吹过了"
在往哨卡走的路上,韩撒拉一直在想,自己咋糊里糊涂说出这么个事来。
回到家里,韩撒拉把自己今天犯糊涂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给妻子,拉比叶先是打着埋怨。
"你看,我昨晚跟你说了,海澈不想让外人知道,你倒好,大清早就告到了连长跟前!"
"我哪里是告嘛,这不是话说起话引出来了嘛……"
"哎,那连长他咋说?"
"连长说太突然了,他要想一想!"
"他要想一想?他没说不成的话?"
"没说!"
"哎,老汉,你还甭说,我看这事情说不定还成呢!"
"你咋知道,连长是军官,又是古城大买卖人之后,他愿娶一个年轻寡妇……?"
"这个我也说不上,我只是感觉!"
"那你先试着问问海澈?"
"我找个时间问问……,真主的口唤,或许,他们成呢……"
拉比叶自言自语地说。
过了几天,拉比叶向冶海澈提起了这件事。
"海澈,你和两个娃到我家里也快三个月了,生活都靠马连长出的天课。不是我嫌弃,只是这样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吗?"
"嫂子我知道,我嘴上不说,心里急着呢。可是眼下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祈求真主疼慈怜悯,给我和两个娃给个活路"
"阿米乃!至感真主!海澈,路倒是有一条,我们可以试一下,老汉让我先问一下你的意思"
"什么路,嫂子你说!"
"你看,筛黑已经无常了,人死不能复生,除非到了后世,这个你比我还清透。你还年轻,出来合适的人家,你愿不愿意再嫁?"
"嫂子,这个道理我懂,我们的教门不像汉家的理教,我们是允许寡妇再嫁的。旧城那边,至亲都让马安良的西军杀完了,道堂是存是亡只有真主知道,我一个人逃出来再没想过回去。只是眼下哪来的合适人家呢?而我又是一个逃命的人!"
"妹子,你能这样想开最好不过了。至于人家吗,倒是有一个,我先问问你的意思?"
"嫂子,哪里来的人家?"
"妹子,你看马连长人怎么样?"
"马连长?"
"是的,马连长!马连长人好,教门也好,是古城大买卖人之后,妻子因为难产无常一年多了,生下的一个尕尕也一起无常了,他心里难过,一直未娶。我和老汉商量,想给你们俩当个媒"
冶海澈羞涩地低下头去。
"马连长是我和两个娃的恩人,他心地善良,教门虔诚,不像一般的军人,只是……"
"妹子,你放心说,我和老汉帮你拿主意"
"不知道人家马连长是啥意思,婚姻要你情我愿呢。还有,今后不管嫁给谁,这两个娃我要带上,尤其是这个扎西草,一个尕妮哈,真主的口唤,让我遇上了,我要是撇下不管不知道会受什么贱运呢……"
冶海澈忧伤地看着抱在怀里的扎西草,娃的皮肤和一般的回回尕尕相比,显得很黑,头发带着天然的小卷毛,静悄悄地看着冶海澈,小嘴角一翘,露出一个微笑来。
对这件事情,马峻翻来覆去想了好几天,觉也没睡好,早上出操时眼睛有点浮肿。对于冶海澈的人品,他觉得无可挑剔,况且娶寡妇为妻是教门倡导的善行,但她是道堂的三师娘,身份特殊,又带着两个孤儿娃娃,父母会同意吗?人们会怎么看?他决定回家征求一下父母的意见。
当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告诉给父母时,父亲的态度让他始料未及。
"噫,好,胡大呀,好!好事情!你看,你把这个海澈娶下,就成了我老马家的人,这样一来马安良不敢再找她的麻烦,二来两个孤儿有了活路,关顾孤儿,这是真主最喜爱的事!主麻,这是一功两得的好事情,阿大喜欢、高兴!印善安拉,就这么定了!"
因为先前父亲曾向他几次提起过婚事,对方不是买卖人的千金就是官宦人家的小姐,父亲一直讲究要门当户对。对冶海澈他竟然这么快的同意了,大出马峻预料之中。
"老汉,你先不要急,我的儿媳妇,我要看一眼再说,她还带着两个也提目娃娃呢!"
儿子的婚姻大事,母亲哈里麦不想急于定下来。
"也提目咋了?啊?你的老汉我,当年就是也提目,关顾也提目是真主的命令,你还咋呢?"
马四七有点不高兴了。
"你看你这个死老汉,我又没说不同意,我只是要先看一下,我的儿媳妇,娶进门来天天和我在一起呢,你茶一喝,饭一吃,和康老汉一联,跌着买卖里不出来了,你让我咋办?我要看一看这个媳妇钟缘不钟缘!"
"好,好,看去,看去,哼,是主麻娶媳妇,又不是你娶媳妇,你还钟缘不钟缘!包尕董,走,我们面粉厂里走"
马四七叨叨着,拄起拐杖走了,包尕董提着皮包紧紧跟在身后。
哈丽麦由贴身丫环阿兰陪着,经过大半天颠簸,坐着骡车子来到大坡嘴韩撒拉家作客来了。按照哈丽麦的要求,事先并没有告诉冶海澈来的人是谁,只说家里要来亲戚,拉比叶要陪客人,麻烦冶海澈主厨,隔壁邻居一位新媳妇打下手。
哈里麦和韩撒拉的老母亲坐在北房大炕的上席,拉比叶和丫环阿兰分别坐在左右手当陪客,冶海澈先沏了三泡台盖碗茶让大家解乏。然而哈丽麦的眼光却被侧面墙壁上的一幅洮绣装饰画吸引住了。这幅画是一块绣在白色底布上的鲤鱼戏荷图,硕大的墨绿色荷叶下,一对大红色的鲤鱼正在戏水,金黄色的眼圈鼓鼓地使足了劲,像活着一般。这古老的洮绣,不讲究什么透视原理,不受什么焦点中心的制约,也没有比例虚实,但却生动灵活,古朴纯真,自内而外流露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憧憬。
"拉比叶,你绣的这幅画咋这么俊,那两条鱼象活的一样!"
"奶奶,那可不是我绣的,是海澈绣的,她说这在洮州地方,是大姑娘小媳妇必会的手艺活!"
"海澈绣的?她的手可真巧!"
乡下人待客,做不了什么大菜硬菜,冶海澈炸了新鲜的烫面油香,素炒了一盘莲花白菜,一道洮州小吃炒凉粉,主菜是白堑鸡,端鸡肉的大洋盘里垫着后园子里自家种的包包菜叶子,叶子上面,十三块砍剁整齐的鸡肉按顺序码放着,鸡肉上面摆着从鸡脊梁骨上撕下的白肉,让人看着又嘴馋又好看。
因为来的都是女客,冶海澈今天没有戴盖头,一条大辫子随着脚步在身后摆来摆去,煞是一个漂亮。看着美丽端庄大气的冶海澈麻利地端上一道道美味的菜肴,哈丽麦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欢! 本来习惯吃七分饱的她,最后又特地吃了一小碗冶海澈揪的指甲皮鸡汤面片。
"奶奶,您再吃一碗吧,碗小,不多!"
"海澈,还想吃一碗,可再吃不上了,你的锅灶真好!对了,奶奶先甭叫,事情阿门着去是还不知道呢!"
哈丽麦满脸笑容地对冶海澈说,弄得冶海澈一头雾水,没听明白。
临了,哈丽麦把一条洋毛巾、一块洋香皂、一小盒子天津胭脂亲手交给了冶海澈。
"我的娃,拿上,真主给口唤,我们还见呢!"
晡礼后客人就往回赶了,大门外,骡车子旁,马峻派来护送的两名士兵已经骑着战马等候在旁边。冶海澈和拉比叶将她们送出大门,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但又不敢肯定。
一九一五年春天,陈家集漫山遍野的杏花、野李子花全开了,一丛粉的,一丛白的,在暖暖的春风里怒放着。大冬河解冻了,带着不断消融的冰块雪块哗啦啦一股脑儿从石门关奔腾而出。
就在这个最美的季节,由韩撒拉夫妻做媒,冶海澈带着两个从半路上拣来的孤儿嫁到了古城巨商马四七家,成为了马峻的二婚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