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计划成功了,而我却丝毫没有开心的感觉,因为原计划最终部分的重要人物铃木奶奶突然去世了。
躺在我手里的这把金色的钥匙就是铃木奶奶生前送给我的,从她把钥匙递到我眼前的时候,这个小物件儿便成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了。
所以我就算是曾经差点丢了性命,也要把她从妈妈那里偷回来。
接下来的路不知道还有多长,因为一直没有吃什么东西,所以就算是只背了一个破旧的坐垫,我也感觉有些体力不支了,阿索也早就伸出了舌头散热,所以我决定在附近的汽车站稍作休息。
哦,对了,阿索是原来铃木奶奶养的小狗,一头白色的母梗犬,现在她就安静地趴在我的腿边,主人的猝然离世应该也对她造成了不少的精神伤害吧。不过还好,我们还拥有彼此。
“我说小泽太太,你知道铃木的事情了吗?”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们中间立着一个广告牌,她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是因为她提到了“铃木”,我便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
我认识那两个女人,她们都是铃木奶奶的邻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个叫小泽,另一个叫苍井,铃木奶奶曾经和我聊过她们,说她们虽然表面看起来拥有幸福的生活,但实际上都是可怜的人。
我并不懂铃木奶奶的意思,也不曾和这两个人说过话。
“是啊,苍井太太,你也听说了吗?”小泽太太说道。
“都住在一条街上,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苍井太太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真让我对她的感觉有了一丝好感。
“要说起来,铃木也算是个幸福的人啊。”苍井太太继续说着:“男人早年间是个实干家,趁着战后的潮流狠狠地赚了一笔,我听说铃木从年轻的时候就没怎么工作过,她男人去世之前家里都是请佣人的,她平时连最起码的家务都不需要做,每天就只是读一些闲书,然后就是到处花钱。”
“听你这么一说,她好像真的总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泽说道。
“可不是,我说小泽太太,你说说这人生多不公平,同样是女人,铃木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过日子,想想我年轻的时候,天天都要步行几十公里去工厂上班,发了薪水也不敢随便乱花,要知道家里的三张嘴还都等着吃饭呢。”
“谁让你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呢,要是女儿就不会吃那么多了。”
“嗨,这种事也不全是咱们女人说了算的呀,要是我说了算,我一个都不生,一辈子都为他们活了,到了这个年纪都不得闲。”
“说到孩子,铃木的一儿一女好像都没有来吧。”
“是啊,所以我就说生养这些畜生有什么用啊。”小泽的语气有点激动,“听说只有她的孙子从横滨赶过来了,但是只是匆匆料理了一下丧事就又走了。”
“他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找房产经纪把铃木的房子卖了吧。”
“哼,要我说,还不如把那房子给铃木交下的那个小朋友。”
“你是说那个臭烘烘的孩子吗?”
“你也知道吧,上回我也是买菜回去,和她走了个对面,那孩子可能从出生就没洗过澡,身上简直比垃圾堆还难闻。“
“说起这个事情来,我可就比你要了解了。”小泽的语气里满是得意,“你知道铃木的那条丑狗吧?”
“阿索?”
“对对对,就是阿索,前阵子自己跑丢了,你说就那么一只丑狗,铃木竟然还当了宝,还花钱印了寻狗启示,贴得到处都是。”
阿索听了这话,趴在地上发出了低低的抗议声音,只不过并没有引起两位太太的注意。
“嗯,我也看见过,据说都贴到市中心那边去了。”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小泽重新发起话题,“后来就是那个臭女孩儿把狗送回来的。”
“原来如此。”苍井若有所悟。
“你都不知道。”小泽继续说道:“那天我正好到铃木家去借东西,正赶上铃木给那个臭女孩儿准备茶点,我的天呐,你没看见,那孩子吃东西的样子。“
“狼吞虎咽吗?”苍井问道。
“简直都要把切点心的小叉子吞下去了,我的天呐,真是个没教养的孩子。”
“也许她没吃过那么好的东西吧,那孩子好像过得挺苦的。”
我攥着钥匙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手心里的钥匙变得格外发烫起来,难道铃木奶奶把我的事情到处说了吗?
“啊?你怎么知道?”小泽明显又逮到了新鲜的八卦。
“我孙女和那个臭丫头的妹妹是一个班的,而且还玩的不错。”
“哦,是雅美吧。”
“是由美,小泽太太,你怎么总是记错我家孙女的名字,这是我第三次,不,第四次提醒你了。”苍井有些不愉快。
“哎呀好啦好啦,由美,是由美,这回记住了,你快往下说。”小泽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家由美曾经和那个臭丫头姐妹一起去吃过一次麦当劳,据说那个臭丫头只吃妹妹小饰给她的东西。”
“小饰?她妹妹的名字吗?”
“是的,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妹妹叫小饰,姐姐好像是叫洋子吧,对,是洋子,远藤洋子。”
“妹妹也和姐姐一样臭吗?”
“然而并不是哦,小泽太太,妹妹小饰曾经来我找过我家由美,在楼下和我打过招呼,那丫头,长得又漂亮,穿的也干净,笑起来可招人喜欢了。”
我的脑子里不由得出现了小饰的可爱样子,但是只一秒,就被我自己的样子所替代。
“姐妹两个怎么可能差别那么大,没有家长吗?”小泽疑惑。
“没有爸爸,只有妈妈。”苍井回答。
“看姐姐那个样子,还以为只有爸爸呢。”小泽说。
“我们由美说,那孩子总是被妈妈虐待,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虐待,几乎每天都要到医务室去报道。”
“啊!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你看见那孩子的时候,没看见她身上有伤痕吗?”
“没太注意,光感叹她吃东西的样子了。”
“一杯咖啡一块茶点就能吃成那个样子,你想想这孩子过的是什么日子吧。”
我躲在广告牌后面低着头,其实我的生活比她们想象的还要艰苦十倍,不,百倍。
“想想真是可怜啊,同样是自己的孩子,怎么能这么区别对待呢?姐姐是不是死去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呀,要不然怎么会......”
“两个据说长得一模一样呢。”苍井不等小泽说完便插嘴,“只是一个脏兮兮的,一个漂漂亮亮的。”
“可是铃木和姐姐相处的很好,丝毫不嫌弃那孩子的味道。”小泽说道:“自从那孩子把狗送回来之后,几乎每天下午放了学都会到铃木家,待到很晚才回去。”
“铃木的孩子们都不在这里生活,而且你不知道吗?铃木有个孙女也差不多是初中生的年纪呢。”
“你是说铃木把那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孙女?”小泽语气充满不可思议。
“肯定是啦,就算是再脏再臭的孩子,也总比一条不会说话的狗强吧。”苍井说道。
“来车了。”小泽突然说道,我转头看,一辆公交车从远处开了过来。
两个人上了车,汽车绝尘而去,扬起的灰尘呛得阿索连到了几个喷嚏。
“咱们也走吧。”我背起我那破旧的坐垫,对阿索说,阿索站起来围着我的脚边快速绕圈,似乎对我们即将要开始的旅程充满了好奇和期待。我抚摸着阿索的头,轻声说:“阿索,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阿索不知道懂不懂我的意思,黑眼珠亮晶晶的,秃尾巴在屁股后面疯狂摇摆。
我叫洋子,就是那两个家庭妇女嘴里的“臭女孩儿”,我因为找回了走丢的阿索,所以成了铃木奶奶的朋友,也从那一天开始,我懂得了什么叫做家人。
我和妈妈,还有妹妹生活在一起,打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这样,知道我和妹妹初二这一年,依旧还是这样。
我和妹妹小饰长得一样,但是却过着天差地别的生活,也许这样都不足以形容,如果小饰是生活在天堂里最接近上帝的那个天使,那我就是身处地狱最底层的受难苦鬼。
妈妈和小饰都有自己的房间,而我只能在厨房垃圾桶旁边生活,属于我的就只有一个破旧的坐垫,和一个装满4L自来水的塑料瓶子。
“我为什么会生出你这样惹人讨厌的孩子。”这是每天早上妈妈看见我时候眼神里传来的信息,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要赶紧收拾好自己的书本离开家,以免影响了妈妈和妹妹吃早餐的心情。
说到吃饭,在遇到铃木奶奶之前我几乎不知道填饱肚子是什么感觉,因为我只能吃妹妹小饰剩下不要的东西,只有那样妈妈才不会投来责备的眼神。
刚才的苍井太太说的事情确实存在,只不过到今天我才知道一起去的那两个小饰的朋友其中之一叫由美,不过到底是哪个呢?也许就是惊讶地说“你不会真的吃别人剩下的东西吧!”的那个孩子吧。
也就是那一天,已经认识了铃木奶奶的我因为这种事情第一次感觉到了难受,那种透不过气的感觉,瞬间填满了我的心,以至于我独自一人跪坐在桌子旁不停地念叨着“神啊”才得以稍稍缓解。
那天晚上,铃木奶奶送给我一把钥匙,并告诉我其实一早答应给我的“最珍贵的回礼”其实是不存在的,她只是想要我能经常去看她,所以才会一次次劳烦我来她家做客。
她并不知道能去她家做客其实是我愿意用所有条件去交换的事情。
直到那一天,铃木奶奶给了我她家里的钥匙,还和我说了她孙女的事情,而我则和平时一样,穿着脏兮兮的衣服,驼着背坐在每次都会坐的那个坐垫上。
“我们一起去旅行吧,洋子。”铃木奶奶突然说道,脸上满是笑意。
我几乎没有考虑就答应了,就算是出去旅行再不回来我也可以的。
她得到我的答复后更开心了,“那就只直接去环游世界吧,洋子,我就当你是我的孙女吧。”
那一刻,我的心就好像是连续阴了几个世纪的天空终于透出了阳光一样,回家的路上,我盘算着怎么样从家里逃出来,不过很快我就意识到,我的离开也许对妈妈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如果她能杀了我,我想她不会犹豫,而且死法我也十分了解,不是被钝器砸死,就是被她活活掐死,再或者就是被她从阳台丢下去摔死。
我觉得她会选最后一种,因为那样的话她就可以让小饰假借我的身份写一封遗嘱,谎称我——远藤洋子,因为被母亲责备而自责跳楼,从此再无人提起。
也许是上天故意要让我死在这个家里,就我和奶奶约定去环游世界的两周后,我近期的反常行为终于在小饰的提醒下被妈妈注意到了。
“妈妈,姐姐最近好像都回来的很晚啊。”吃饭的时候小饰说道。
趴在拉门后面的我突然浑身一凉,抬头看去,发现妈妈冷酷的目光正在注视着我。
几分钟后,妈妈从我少得可怜的私人物品里找到了奶奶借给我的书。
“你竟然偷了东西,你这个只知道制造麻烦的家伙。”妈妈拿着书使劲儿砸着我的脑袋,我不敢解释,我从小就被命令不许主动和妈妈和小饰说话,就跟不必说在外面交朋友了。
“小饰,回你的房间去。”妈妈不容质疑地吩咐,小饰丢下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回了房间,只留下我面对即将发生的残酷事情。
“你为什么总是学不会懂事!”妈妈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熟悉的窒息感马上涌了过来,我瞪着眼睛,却不敢看向母亲,只能把眼光落在妈妈左手里的那本书。
钥匙还夹在那本书里,我的脑子里只想着这个。
“妈妈在外面辛苦工作,累了一天,难道回了家就只能面对这样的事情吗?”
妈妈每次都会说这样的台词,我早已经烂熟于心,但是每次这些话都会让我极度恐惧和自责,觉得自己真的对不起妈妈,要不是我多余地生活在这个家里,妈妈和小饰该有多幸福。
然而今天我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自责,听了妈妈的话之后我的心里意外浮现出一段以前哪怕是想都不敢想的话:“哼,你在外面几乎是个不敢和人交流的蠢货,只有在面对我的时候才会这么嚣张!”
我被自己的想法惊得浑身是汗,就连妈妈使劲儿踢我的肚子我都没感觉有多疼。
最后,妈妈没收了我的书,而我就这么在地上躺着,一心想着该怎么拿回书里面的钥匙。
因为就在那天下午我去铃木奶奶家的时候,被告知铃木奶奶早上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在我哭着抱怨上天对我不公的同时,那把钥匙就了我唯一的活下去的意义。
那是我的宝贝,我不能失去。
第二天是休息日,妈妈说有事出去了,小饰也和朋友出去了,只有我自己在家,于是我偷偷溜进了妈妈的房间,四处翻找那本书。
妈妈的房间乱的一塌糊涂,衣柜敞开着,屋子里到处都是散落的衣服和内衣裤,床上和地上到处堆着一摞摞的书,桌子上摆着妈妈的心肝宝贝——她的笔记本电脑。
我是被明令禁止触碰这台笔记本电脑的,妈妈曾经和我说过,如果我碰了它,就会杀了我。
好在我对它并没有什么兴趣,连电视和录像机都没有操作过的我怎么可能会摆弄笔记本电脑?
翻找了一通,终于在桌子下的一堆书里面找到了我要的东西。看来妈妈并没有翻看这本书,所以那把钥匙还依旧夹在书里。
当我再次把钥匙攥在手里,我的心终于又回归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然而就在这时候,门外面传来了声音,不知道是妈妈还是小饰,当我看到房门的把手轻轻转动的时候,我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只能一头扎进了床与墙中间的夹空里。
透过床下的缝隙我看到房门被慢慢推开,一双穿着干净白色连裤袜和卡通拖鞋的脚走进了屋子。
是小饰,我对自己说。为了不被发现,我悄悄地钻进了床底下,由于角度的问题,房间所有角落尽收眼底。
小饰似乎是来找CD的,昨天晚上在揭发我之前她好像和妈妈说了相关的话题,可是妈妈并没有同意她的请求,看来她和我一样,都是来偷东西的。
小饰穿着一条绿色的裙子,和我不同的是,她的头发很柔顺,而且还有各种漂亮的发卡,她的脸上总是挂着美丽天真的笑容,在昨晚之前,我都是很喜欢看她笑的。
曾经在学校里有人问过我:“你是不是一班远藤小饰的复制品,为什么你和她长得一样,却区别这么大?”
我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就和学校医务室的校医问我身上总有不小心摔倒留下的伤痕一样没法回答。
有一次我把课本借给了小饰,结果到了上课的时候她也没有还给我,由于我不能主动和小饰说话,所以我只能没有课本上课。
“你的课本呢?”上课的男老师问我,在那之前我从来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我借给妹妹了。”我回答。
“你竟然把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他责备我,“你怎么不和小饰同学学一学,你还是姐姐吧,为什么总是这样邋里邋遢的,你难道没有理想吗?”
当时班级里同学的笑声让我尴尬至极,恨不得马上就死。
事后小饰为了道歉,邀请我和她的朋友一起去吃麦当劳,毫无意外地,我吃的依旧是小饰剩下的汉堡和薯条,那之后我很难受,独自一人到了铃木奶奶家,谎称自己生病了,为的就是得到奶奶的几句安慰。
我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命运却完全不同?我躺在床下看着小饰,心里默默想着。
小饰在桌上翻找着,纤细的手指非常漂亮,妈妈的CD架子就摆在桌上,小饰用手指轻轻滴划过,寻找着她想要的那一张。
“啊,有了。”小饰自言自语,甜蜜的笑意凝结在嘴边的酒窝里,非常漂亮。
我不由自主在床下僵硬地咧咧嘴,感受着我脸上同样位置上的那个酒窝,在心里幻想着自己笑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悲剧发生了。
小饰连同CD的盒子一起抽了出来,动作的末尾不小心碰倒了旁边妈妈的水杯,水杯里面残留的小半杯水倾泻而出,正好洒在笔记本电脑上。
我想小饰当时和我一样,感觉全世界都要崩塌了。
然而她和我总是不一样的,只不过几秒钟过后,她原本惊恐的脸上便又扬起了笑意,我在她的笑意里感觉到了一股阴寒,直透我的肌骨。
小饰不慌不忙地把CD盒子又插回了盒子里,然后不再理会桌子上的一片狼藉,而是开始四处寻找起来,我知道,她正在找昨晚妈妈没收我的那本书。
那本书就躺在桌子下面,聪明的小饰很快就找到了,她把那本书捧在面前端详了一会儿,轻笑着说了一句:
“对不起了。”
我想我是在那一刻下定了决心,就在小饰说出那句话之后,她离开屋子的一秒钟后,我躲在床下也说了同样的话。
为了拥有不在场证明,小饰再次离开了家,我从床下出来,来到了楼下的公园,这里是回家的必经之路。
看着远方即将坠落的夕阳,我心中憋闷的心情终于消散的一干二净,我只需要静静等待妹妹从外面回家就可以了。
妈妈在六点钟准时回了家,我躲在公园的栅栏门后面没让她发现我,十分钟后,穿着漂亮绿裙子的小饰迈着轻快的步伐回来了。
“小饰。”我叫住了她,她看看我,表情很自然,根本就没有因为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而感到羞愧自责。
“怎么了,姐姐?”她眨着大眼睛。
“你在妈妈房间里干的好事,她已经知道了。”我说。
小饰的脸色变了,我在心里窃喜。
“都知道了?”小饰问,我点头。
“不可能!”小饰继续说道:“我......”她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你拿走了我的书,想让妈妈以为是我碰倒了水杯。”我说。
小饰坏笑着,“我不想被骂,所以就麻烦姐姐替我接受责备吧,反正你也习惯了,不是吗?”
我假装遗憾,“可是妈妈已经识破了你的障眼法。”
“怎么可能?”小饰笑道。
“你打乱了CD的顺序,而且刚好是你想要的那张。”我说。
小饰的脸色变成了姜黄色,恐惧的眼神告诉我她已经慌了手脚。
我继续扮演心疼妹妹的好心姐姐,说道:“我有个办法。”
“是什么?”小饰急忙问。
十分钟后,我和小饰在公园的洗手间里互换了衣服,小饰从隔间里出来的时候眉头紧蹙,说我的衣服有一股怪怪的臭味。
我穿着小饰的绿色裙子和白色连裤袜,用手指代替梳子把头发理了理,对着镜子的我想起了本应该和铃木奶奶一起开始环球旅行,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小饰不耐烦地催促道,似乎她的衣服在我身上多逗留一秒钟对她来说都是无法忍受的事情。
我急忙把眼泪在脸上抹干,和小饰一起往家楼下走去。
“谁先进去?”小饰问。
最终我们决定以猜拳来决定。也许是因为我们是双胞胎,所以一连三十局我们都是平手,但是第三十一局我赢了,小饰先回家。
我家门口的花坛边上,看着远方的只剩一点点的太阳,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小饰!”远处,邻居家的阿姨喊我,“书读得怎么样?”
“还说得过去。”我站起来回答,突然意识到,我竟然不再驼背,而是站得笔直,这一刻,我知道自己终于和以前说告别了。
一个物体从空中坠落,重重摔落在地面上,我回头去看,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脸贴着地趴在那里。
回家后,妈妈命令我在五分钟之内写好“洋子”的遗书,我遵命照办,警察一直在家中询问到晚上,我和妈妈都很疲倦,我是真的,妈妈好像是装的,等到警察走了之后,她便揉着肩膀抱怨累死了,再没有提起一句有关我的话。
我真是可悲啊,我想。
迷迷糊糊地睡醒了,我在黑暗中将属于我的唯一私人物品——破烂坐垫带上,离开了家。
当我来到铃木奶奶家门口的时候,阿索孤独地趴在门口,铃木奶奶的孙子为了处理丧事需要在这里留宿,也许是不喜欢阿索,所以把他拴在了门口的栅栏上,我想天亮之后他们就会把阿索送去流浪狗中心吧。
“你和我一样啊,阿索。”我笑着说,伸手去解开绳套。
阿索看到我之后异常激动,想一个小旋风一样在我周围转圈,我想她应该很乐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
由于我肚子空空,所以行动十分缓慢,走走停停,一直到天亮了也才走了不到两站地,便不得不停下休息。
“我们不知道在哪就会被饿死的,阿索。”我牵着绳子,对阿索说。
阿索似乎并不在意,只是高兴地往前一窜一窜,带着我虚弱的身体往前走,似乎能走出那个院子去面对全新的世界让她高兴的不得了一样。
“好吧。”我无奈地说道。也许阿索是对的,比起以前的生活,我现在简直是幸福无比,而且我还拥有吃什么残羹冷发都不会拉肚子的铁胃,还有在哪里睡觉都不会被冻死的身体,还有阿索陪在我的身边,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无论怎样我们都会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