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

长大离开家乡后,经常会在梦里重回小时候的平房和铺子。这两个地方,熟悉得像是刻在了脑子里的固定场景。

从我上小学开始,勤劳又聪慧的妈妈就叫爸爸帮她在河边搭了一个棚屋。竹子做骨架,四周包黑色的沥青皮,顶上是铁皮。铺子从卖拜神用的纸钱,一直发展到日常各式杂货都有卖。陪伴了我们10多年。那时因为地方有限,我和弟弟们每天晚上要回平房睡觉,白天回铺子吃住。

平房是旧中式小两层。妈妈说那在家里叫两间。那时的平房还只是白墙水泥地的简单装修,家具都没几件,最好的便是从奶奶那传下来的一个古式大床。大床很厚实很高,小点的孩子得一边抓着床边,一边蹬上床脚的横木,才能爬得上去。古床三面围拢雕花床板,床架方正结实。那时还老想不明白,如此重的大床,怎么能放上来这木板隔出的二楼?并且楼梯是那么陡而窄。我和弟弟们经常在楼上跑来跑去咚咚咚一大阵声响,过后才后怕起来,万一跑得太重,楼板断裂,大家就得一起跟这大床一起掉下楼了。

就是这么不起眼,这么平常的两个地方,就是我童年三分之二回忆的发生地。铺子其实好几年前就因河岸修整被拆掉了,而平房也因为成为唯一的住所,被爸爸里里外外重新装修了一遍。记忆中的铺子和平房,再见不到了,却总能在梦里记起。也许真的是太怀念了吧!可是我怀念的是什么,也没想明白。因为每每梦到,总是在这里,发生令我不安的事。比如疯涨的河水快淹光铺子后门临河砌的石阶,把我还没洗澡的衣服都给冲走;再比如,不知名的人跑进平房,追着我们跑,我害怕地满屋子找地方躲避。

我想不明白,怎么会在两个我长大的地方做这样的梦?曾经那是我的象牙塔。

也许慢慢长大的我的内心,也意识到,象牙塔也不安全。在焦虑不安的内心里,就不会有安全的地方。即使是象牙塔,也都充满着担心被抛弃、担心被孤立、担心被差评的时候。

就像一句话说的:你担心的事,99%是不会发生的。正如妈妈口中调皮磨蹭偷懒的我,也没被她抛弃;任性臭脾气的我,也没跟老公分手;不会当妈的我,女儿依然经常说爱妈妈。

最完美人的就是不完美的人。其实不应该要求那么多,没必要让每个人都觉得你很好。你就是你,不完美但努力生活的你。岁月无法让我们变得完美,却能让我们一点点体会,幸福的含义。不完美的我们,依然过着不完美的生活,却拥有别人都想拥有的美好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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