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到了三月,江南的天气一下就暖和起来了,大地上绿草茵茵,田野里的油菜花、蚕豆花和门前的桃花、还有河堤坡上的各种野花依次绽放。过了春分,堤坡岸边的杨柳树上开始飘絮扬花,树上鸟儿欢歌。这时沟儿里荡儿里的大小鱼儿开始结伴成群在水里东游西荡的四处觅食。经过寒冬的人们,卸下冬装,终于期盼到了一年中最美最好的时光。父亲这个时候,在白天出集体工之余,利用早晚在抓紧的捞收入,因为去年欠队上五十多元的超支款一直还没有还,他心里明白,那个超支款是队里每年预留的来年春耕生产的费用,队里买农药买化肥时是要来兑现的。靠山吃山,傍水他就是在水中寻找生机。住在澧水河边,经过无数个冬天修筑防洪大堤的取土,豆港大队十多里长的大堤内,挖出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荡儿。这些荡儿经过不知多少年的四季轮回,一个个的荡儿里都长满了水蒿草、莲藕、麦黄草等等水生植物,荡儿里野生的才鱼、鲫鱼、刁子鱼、青虾、沼虾、黄鼓、黄鳝、泥鳅、甲鱼、乌龟等等也很多。父亲把捞收入的目标瞄准了这些野荡儿的黄鳝。在众多的水产品,豆港商店里只收黄鳝鱼。父亲不当队长了,收工也不是最后的一个了。收工后,他到菜畦土或粪坑边上挖上几斤黑蚯蚓,然后用火把蚯蚓烧死,再在每个施鳝鱼的篓子里放上两条。傍晚他挑上这些篓子,在一个个荡儿有水草的地方放下去,放完这些篓子后再打着电筒回家吃晚饭。第二天的大清早,他又一把一把的把这些篓子收回来。哟,一份耕耘真有一份收获,有的篓子有一条鳝鱼,有的有三四条鳝鱼,还有的篓子里还拱进去了鲫鱼和黄鼓鱼,还有的篓子施的是大泥鳅,每天清早回来都有不少的收获。有得一个星期,父亲施的鳝鱼就有了四五十斤,卖到商店就是五六块钱。“兰英,邹队长在家吗”?一天傍晚刘主任带上大队莫书记来到了我们家。“他放鳝鱼篓子去了,还没回来,哦,莫书记来了,请到屋里坐”。屋里的小煤油灯还放在土灶上的,煤油灯上的小火苗受大锅里煮粥的热气影响,火苗忽闪忽闪的飘着,有时是一个快要熄灭的样子。“你们家还没有吃晚饭”。刘主任走到灶边,用放在锅里的锅铲搅动了一下锅里煮的菜粥问道。“是的,还没有吃,在等孩子他父亲”。母亲回了一声。“春节还没有过多久,你们家咋就吃上菜粥了呢”?“你们家就断粮了”?刘主任接着问。“粮暂时还是有一点,我怕以后接不到新粮,这不菜园里有一些青菜,炒了也吃不完,就把它煮到粥里吃了算了,这样一来多少可以节省点米”。母亲一边与刘主任说话时,一边给莫书记倒上了一碗大叶茶。刘主任和雷书记刚落坐不久,大队老书记王书记也来了。王书记不当大队书记后,还留任大队支委。王书记他不老,也就四十岁出头,他是父亲的亲表姐的丈夫。看到这个阵式,母亲心里明白,大队干部齐齐摆摆的来了这么多,还搬来了老书记,这是明摆着来做工作的。“兰英,我们是亲戚,话我也就不瞒着说,莫书记和我们今天一起是来做你的工作的,你们家老邹是听你的,现在八队队长大队支委会研究了,还得要老邹来当,你同意了也就有个八开了”。王书记还没落坐就把来意直说了。“我们家里都有三个孩子了,马上就有第四个了,我们家里的负担重,老邹他真干不了这个队长了……”。母亲说了一大堆不想让父亲当队长的话。“他是你们队里除了刘主任之外唯一的一个党员,党员不当队长谁当”?听罢母亲一顿的唠叨,莫书记发话了。“兰英,你还是让老邹来当这个队长,全八队的人都望睹他的,你们家的事我以后可以帮你一些,反正我们是打隔壁住的……”。刘主任的家只隔我们二个屋,她三十多了才生一个女儿,本来家务事就不多,还有公公婆婆打理。她见我家事多,平常帮我家真还做过不少的家务事,和我母亲差不多以姊妹相称了。这回是她的一通苦苦相劝的话语才打动了我母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