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咩、咩咩……”
……
声声狗吠与羊叫从村口传来,落日余晖斜照着村道光亮如镜的石板路,反射在村民红通通的笑脸上,和砖瓦房上升起的袅袅炊烟相映成趣,好一副乡村美景。
“当家的,回来了,快进屋歇息。”邻家李婶,看到自己的男人扛着锄头走进院门,开心地说道。
“嗯。”劳累了一天的老张头,走到窗边放下锄头,坐在了八仙桌边的凳子上,翘起二郎腿,掏出烟锅点了起来。
李婶从厨房端出一盆热水放到了桌子上,里面放着一张毛巾:“快洗洗,累了一天,你看脸上都是土。”
“孩子们都回来了么?”老张头放下烟锅,双手伸进盆里面揉搓着毛巾问道。说是老张头,其实他的年纪并不大,还不到四十岁,只是生活的苦累和岁月风霜的磨砺,使他的面容更显苍老。
“还没呢,他们在村外和李家的孩子玩着呢,估计也快回来了。”李婶回应着。
“真是长不大的娃,都十多岁了,还只知道玩;我像他那样大的时候,都已经在地里干活好几年了。”老张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是,是,是,你那个时候都知道找媳妇了。”李婶打趣的说道,想到自己十多岁就嫁给了老张,生了娃;虽然过得清苦,但日子还是很甜蜜。
老张头洗完脸,又拿起了烟锅,“叭嗒、叭嗒”吸了两口,说道:“等再过几日,就让他到城里去找点事做;不能总是呆在家里,这年头种地也只能够活,不学点本事,以后连媳妇都找不到。”
“当家的,那你准备让孩子去学点什么本事?”李婶问道。
“城里面能学的东西很多,木匠、瓦匠、泥工,再不行当苦力、拉黄包车,也比种地强。”
“说的也是,你先坐坐,饭菜已经做好了,我去端出来。”李婶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不多时,老大带着五岁的妹妹回来了,一身的泥土,被李婶赶去洗了一把,才爬坐到了凳子上。
“哇、娘,今天吃得这么丰盛啊。好久都没见过,这么多菜了。”妹妹双眼放光地看着桌上的饭菜说道。
其实,桌上并没有想象中的丰盛,一大碗汤圆、一盆素饺、一盘拌豆腐,外加两盘炒青菜;只是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这已经是一年内难得见到的大餐了。
老张头先动了筷子,夹了一筷豆腐送进嘴里,嚼了一次咽下,然后说道:“一人两个汤圆、两个素饺、其他的随意吃。”
他话刚一说完,两个孩子就动了起来。
“老大,明天就去城里谋个事做,学点手艺。”老大筷子上夹着的饺子还没送到嘴边,就被老张头的话给惊得停了下来。
“爹,这个……”
“叭、叭……”老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远处传来的密集枪声给打断了。
“哪里在打枪?”老张头从凳子上窜了起来,冲出门口,抓起窗边的锄头就往院门外跑了过去。李婶也站了起来,两个孩子筷子上夹着的饺子被吓来掉在了地上。
“啾……轰……”
一声炸响,在老张头不远处传来,他转头一看,只见自家的房子被炸塌,老婆和孩子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心中悲痛至极,更看到一群身穿黄色军服、头戴‘屁帘’,手握长枪的鬼子冲进了村子。他们四处放火,开枪杀人……
老张头双手握住锄头冲了上去,他要为老婆、孩子、村民报仇,杀了这群没有人性的入侵者。
“叭”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老张头在距离鬼子不到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缓缓向后倒去;不是他不想冲上去报仇,而是他的眉心正中一枪,已经失去了生命。
陆续有村民冲出来,陆续有村民被枪击倒下去,整个村子陷入了火海;枪声、炮声、惊恐的求救声响彻了整个天际……
几个小时之后,整个村子又陷入了沉寂,地上倒满了村民的尸体。
或许,只有老张头家里,掉在地上已经变得冰冷的汤圆和素饺,才能证明冬至在1937年12月22日来过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