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延安》（贺敬之）（批注版）

【曹注：】

一

心口呀莫要这么厉害地跳，【注：直抒胸臆，首句直接照应“回”字，回时的心情。】

灰尘呀莫把我眼睛挡住了……【注：两个“莫”字，更显出重回延安时难以克制的激动。】

手抓黄土我不放，【注：为什么是黄土？黄土是土地的象征，更是延安的象征。】

紧紧儿贴在心窝上。【注：“抓”“贴”两个动词，足见内心的渴望。】

几回回梦里回延安，【注：“几回回”正是信天游的语言特色。】

双手搂定宝塔山。【注：夸张，把宝塔山缩小，仿佛一下就可以搂住，可见曾日思梦想。】

千声万声呼唤你

——母亲延安就在这里！【注：第一次把延安比作母亲，表示亲切和敬意。】

杜甫川唱来柳林铺笑，【注：拟人，赋予山川人的情绪和行为，写出延安对我归来的回应】

红旗飘飘把手招。【注：拟人，作用同上，但注入了时代新内容】

白羊肚手巾红腰带，【注：极具陕北地方特色，这就是民俗。】

亲人们迎过延河来。【注：前边三句都是起兴，渲染欢乐的氛围，这一句是重心。】

满心话登时说不出来，【注：喜极而泣，难有言。无声胜有声。】

一头扑进亲人怀。【注：“扑”字传神。】【注：满心话，登时，都具有陕北语言特色。】

【注：第一部分，抒写诗人离开延安十年以后，再踏上延安土地时的兴奋、激动，以及见到亲人时的喜悦之情。】

二

二十里铺送过柳林铺迎，【注：拟人手法，表明行经过程，以及延安人民对我的欢迎。】

分别十年又回家中。【注：“家”一词，别有深味。】

树梢树枝树根根，

亲山亲水有亲人。【注：比兴，先说树的梢、枝、根是连成一体的，以引起下句，说“我”与延安亲人是一家人。比兴兼具。】

羊羔羔吃奶眼望着妈，

小米饭养活我长大。【注：兴，同上句，羊羔跪奶，我吃小米，都是事物的哺育，精神的滋养。】

东山的糜子西山的谷，

肩膀上的红旗手中的书。【注：兴，先说山上的物产，以引起下句，红旗和书，都是“我”当年在延安的斗争生活和学习生活的写照】

手把手儿教会了我，

母亲打发我们过黄河。【注：第二次把延安比作母亲，表示对母亲的不舍，更突显母亲奉献的伟大精神。】

革命的道路千万里，

天南海北想着你……【注：“千万里”、“天南海北”，儿行千里，母担忧，儿亦念。这四句动人。】

【注：第二部分，回忆自己在延安的生活，表现了诗人和延安的血肉关系及母子情深，表达了诗人对延安的感激和怀念之情。】

三

米酒油馍木炭火，

团团围定炕上坐。【注：目之所见，富有地方色彩的物品和坐状，描写出团聚场面的亲切气氛。】

满窑里围得不透风，

脑畔上还响着脚步声。【注：耳之所闻，不闻风声，唯有亲人的脚步声，“还”字可见人源不断。】

老爷爷进门气喘得紧：【注：“气喘得紧”，表现出老人急于和诗人见面，匆匆赶来，心情激动】

“我梦见鸡毛信来——可真见亲人……”【注：“梦见鸡毛信”、“可真见亲人”，表现出老人为见到当年共同战斗过的诗人而满心欢喜。】

亲人见了亲人面

欢喜的眼泪眼眶里转。【注：“眼泪眼眶里转”，表现出双方感情交融的热烈情景。】

“保卫延安你们费了心，

白头发添了几根根。”【注：几根根，又是信天游的语言，适合传唱。】

团支书又领进社主任，

当年的放羊娃如今长成人。【注：“放羊娃”一词的使用，在表明后辈的成长之中体现着亲切喜悦的感情。】

白生生的窗纸红窗花，

娃娃们争抢来把手拉。【注：一幅喜庆的年画：“白”窗纸、“红”窗花的衬托，“争抢来把手拉”的描写，活画出小孩儿天真活泼的形象，显示了明朗欢乐、无拘无束的气氛】

一口口的米酒千万句话，

长江大河起浪花。【注：以江河的浪花比喻与亲人围坐炕上的叙话。】

十年来革命大发展，

说不尽这三千六百天……【注：按照由老及幼的顺序描写三辈人都来团聚的情景。】

【注：第三部分：描述亲人们欢聚一堂，亲切叙旧的热烈场面。】

四

千万条腿来千万只眼，

也不够我走来也不够我看！【注：反复使用“千万”“不够”增强了夸张的效果，抒发了诗人急欲看延安和看不够延安的感情，也表现出延安的变化之大。】

头顶着蓝天大明镜，

延安城照在我心中：【注：以蓝天喻镜，照出心中的新新延安。】

一条条街道宽又平，一座座楼房披彩虹；

一盏盏电灯亮又明，

一排排绿树迎春风……【注：对新延安的具体描绘】

对照过去我认不出了你，

母亲延安换新衣。【注：第三次把延安比作母亲，表示对延安旧貌换新颜的欣喜。

【注：第四部分：喜看延安的新面貌，表达了诗人对延安建设成就的欣喜和赞美之情。】

五

杨家岭的红旗啊高高地飘，

革命万里起浪潮！【注：红色意象，极具时代特色。表明延安曾是革命的中心。】

宝塔山下留脚印，

毛主席登上了天安门！【注：延安革命重心推动新民主主义革命。】

枣园的灯光照人心，

延河滚滚喊“前进”！【注：枣园、延河，富有延安特色的处所被赋予新意义。】

赤卫军，青年团，红领巾，

走着咱英雄几辈辈人……【注：三个专用名词，照应前面三个革命历史阶段。】

社会主义路上大踏步走，

光荣的延河还要在前头！

身长翅膀吧脚生云，

再回延安看母亲！【注：“再回”，是紧扣开头和题目中的“回”字。从“回”开头，又回到“回”字，首尾呼应。第四次把延安比作母亲，抒发对延安母亲的眷恋之情。】

【注：第五部分：回顾延安的光荣历史，展望延安的光明未来，表达了诗人的依依惜别之情。】

1956年3月9日, 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