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撒谎”
曾经我听说苏州河又清又亮 没有漂浮的垃圾 没有泛绿的石块 没有你
马达骑着他最爱的摩托车 一次又一次地 从城市一端 到另一端
他的安全帽总是戴得很低 把他好看的眼睛遮起来
牡丹穿着暗红色的运动服 扎着双马尾 干净的脸蛋 没有一点其他的脏东西
她从大门走出来的时候 像天使一样 白净的笑着 不像生活在苏州河旁的人
她和所有有着少女心事的女孩子一样 为了多和马达待一会儿 想方设法地让他绕远路
把手搭在他身上 尖尖的下巴搁在他穿着黑色外套的肩上 马达不笑 又像在笑
马达说 牡丹生日那天 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孩像那天的她那么开心
牡丹一手拿着有野牛草的沃特加 一手拿着马达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一个小美人鱼的玩偶 在她手上晃呀晃 晃呀晃
“然后呢 然后当然就是爱情了”
牡丹真的太美了 就算她在大雨里跑到马达家里 雨水毫不留情地打湿她的头发
她那么憔悴 嘴巴白得像苏州河上飘着的塑料袋一样
可是就算这样 她都美得刺眼 在马达昏暗的家里 发出白炽灯的光芒
她拿着酒就往嘴里灌 马达还是不说话 只伸手去阻止她
“只有我喝醉了你才会让我留下来”
他能做什么 马达能做什么 牡丹说 告诉我你是因为喜欢我才躲着我
大腿上贴着牡丹贴纸 爱涂蓝色指甲的这个牡丹啊
从没有想过这个带着她兜风 和她做爱的男人 要借她去敲诈她那个玩不同女人的爸爸
马达还是让牡丹喝了很多酒 不知道是不是他爱的那家酒吧的那款好莱坞
喝醉的牡丹一次又一次地扑上来 用薄薄的嘴唇吮吸着马达
他一次又一次地推开她 力度越来越大 直到最后把她推倒在那个破旧的椅子上
为了确认牡丹还活着 马达让牡丹发声音给电话那头的她爸爸听
可他却说 你不是爱唱歌吗 唱几句来听听
牡丹的眼睛开始要流泪 可是却没有泛红 她就那样僵在那里 不说话
太阳升起的时候 站在那个肮脏的阳台上 牡丹脱下裤子 就当着马达的面小便
“我真便宜啊” 她听到马达用45万就交换了她的时候 牡丹开始狂奔
可就算她跑走的时候 手上还是拿着那只小美人鱼 她从桥上跳下去的时候 还是握着
“我会变成美人鱼来找你的”
“那个时候 几乎苏州河上的每一个船夫 都说自己见过美人鱼”
马达在不同城市 不同地方找着牡丹 结果荒谬的是 他碰见了扮演美人鱼的美美
美美和牡丹不一样 她不涂蓝色指甲 也不喝沃特加
她和牡丹又一样 和一个撒谎的摄影师在一起 玩着荒谬的爱情故事
马达到底曾经把美美当做过牡丹吗 他们做爱的时候 他到底清楚吗
美美爱上了马达在每个她化妆的晚上 一遍一遍重复讲给她的这个故事
她边流泪边用口水贴着牡丹花 她和马达上床 像牡丹一样 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
这次马达没有穿黑色外套 他光着身子
光线忽明忽暗 打在美美的脸上 像偶尔晴天 阳光打在苏州河上一样
“你帮我找牡丹 我把美美还给你”
马达知道美美不是牡丹 他也就没有爱过她
那瓶有野牛草的沃特加 让马达找到了真正的牡丹
他们坐在一起 牡丹不像当年那样扎双马尾了 她让两缕头发散在脸旁
“马达 送我回家吧” 然后他们一起在大雨里 跌进了河里
两具湿漉漉的尸体 被一张冰冷的随意的布盖着 被旁边其他的眼睛扫射着
被雨水浸泡着 被美美的眼泪 洗涤着
美美不敢相信真的有牡丹存在 她也不敢相信 自己曾经是马达故事里的另一朵花
可她从不是牡丹 她从来就不是马达的牡丹 她从来就不是任何人的牡丹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 你会象马达那样找我吗? “ ”会。”
“会一直找吗?” “会。”
“会一直找到死吗?” “会。 ”
美美忘记了眼前这个男人 是问过他直接分手还是做完爱再分手的那个
他不是那个坐在理发店里剪掉长发的马达 不是那个被别人看成疯子的马达
她想要复刻马达和牡丹的故事 可是那个时候啊 他们喝得不是啤酒 是走私的烈酒
美美留下纸条让摄影师去找她 可他并不会去 他不是马达 他没有试过苏州河的冰冷
就连她自己也说 那是只存在在爱情故事里的啊
可自己还是傻到 相信爱情 相信爱情不是爱情故事
马达和牡丹最终喝了烈酒 喝了苏州河的水 被苏州河拿走了躯壳
摄影师也喝了烈酒 他看见有婴儿在苏州河上诞生
只有美美没喝 她也不能看见旋转翻滚着的苏州河
“我不信”
曾经我听说苏州河旁有可爱孩童 有相互依偎的情侣 有白发苍苍的老人 有你
我经过苏州河时还是会想起你 想起我们一起走过的桥 想起我们一起喝过的酒
但自此以后 我把烈酒全部洒向苏州河 它变得愈发浑浊 变得像每一个烂俗的爱情故事一样
自此以后 我喝过的每一杯烈酒 都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