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老屋的记忆
我五岁以前生活在爷爷分给爸爸的老屋里，那里承载着我童年很多美好和悲伤的回忆，虽然离开那里很多年了，但是脑海中时不时地会“播放”出一帧一帧的画面，我担心时间会抹去这些珍贵的记忆，不得不开始记录关于老屋零零星星的生活片段。
我们的老屋是一栋饱经风霜的老屋，修建于很多年前。爸妈结婚后就和二伯分家了，爷爷奶奶和爸妈住在一起，爷爷分给二伯、爸爸各三间房子，后来他们各自盖了一间斜屋作为厨房。这些房子四周围着一圈低矮的土院墙，经历了多年的风吹雨打日晒，院墙也出现了很多缺口，有的地方已经倒塌，裹在院墙上面的那排青瓦，有的也已经脱落了，只保留着稀稀疏疏的一大部分，上面长满了很多绿色的青苔。包在老屋墙根外层的砖，有的已经脱落，露出了里面风化的斑斑驳驳的黄土夯筑的墙壁，老屋墙根有几处鼠洞，上了锁的屋门也被老鼠啃出了一个不规则的大洞。老屋屋顶的青瓦也破碎不堪了，窗户也已经朽烂不堪，不足以为我们遮风挡雨，每年雨季来临之前，爸爸妈妈总会搭着楼梯上屋顶去捡瓦，就是更换掉已经破碎的瓦，即使这样下雨天也会漏雨。院墙门外有一件小房子是厕所，还有一条小路是乡亲们“下河”的必经之道，再外面就是外面的世界了。
在哥哥出生那年，爷爷因患肺癌无法治愈去世了，在我出生那年，奶奶又因病去世了，从此爷爷奶奶就永远离开了，因此我和哥哥对爷爷奶奶这个名词很陌生，从小也没有体会到爷爷奶奶的疼爱。对小时候的我们来说，院墙以内基本是我们的大半个世界了，因为年龄尚小，院墙外面地势很低，有厕所还有很多高低不平的台阶，家长们担心出去不安全，嘱咐我们只能在院子里玩耍，那时的院墙如同一座围城，把我们四个小孩困在了院子里，我们总是渴望长大，幻想长大以后就可以自由自在地走出这座围城了。
厨房也叫灶屋，灶屋前檐有个纯泥土盘制成的灶台，灶台上面可以放置三口铁锅，按顺序依次是大、中、小三个型号，大锅一般用来做豆腐、蒸馍、煮猪食等；中锅一般用来蒸米饭、煮稀饭、烙饼等；小锅是用来炒菜的，使用频率最高，我们家的灶屋很明亮，是因为爸爸给屋顶上烟囱附近放了三块很大透明的琉璃瓦。灶台对面放着木质碗柜，用来放置碗、盘子这些餐具；挨着灶台和碗柜之间的墙壁放着两只木质水桶，是挑水的专用工具，那时是没有自来水的，妈妈每天清晨都要去曹家对面的井里挑水；灶屋的后檐挨墙放着一副石磨，那个年代石磨的作用可大啦，那时人吃的玉米面、猪吃的玉米面都是用这石磨磨出来的，还有每次做豆腐、做土豆粉面、做红薯粉面都得用它；灶屋后檐的墙角处还有一处火炉，也就是挖了一个脸盆大的圆形的土坑坑，四周用土砖围起来用来烧火取暖的区域；还有灶屋的角落里可能还放着一些大盆、噗篮之类的家具，我实在记不清楚了。厨房门口种植着三棵苹果树，最矮的苹果树下有一个土堆，我和哥哥经常在苹果树下玩耍，有一次我们脱下袜子装泥土玩儿，玩丢了一只袜子被妈妈责骂了好多天，从此以后再也不敢玩这样的游戏了。
卧室也叫房屋，所有房间中只有房屋是装修过的，房屋的地面是铺过水泥的灰色地面，四周约80厘米的墙裙也是刷过水泥的，墙壁是刷过石灰的白色墙壁，在那时堪称精装修；房屋后檐墙上贴着一张印着黄山迎客松的日历，我对黄山迎客松的最早认知来源于这日历；房屋西北侧挨墙角放置着一张1.5米的床，两面墙壁沿床板的高度开始贴着一圈壁纸，壁纸那天蓝色的背景上铺满一排排向日葵，每天睡醒后我第一眼就能看见黄色的向日葵；床正对面放着木质的大衣柜和高低柜，柜面染着浅绿色的油漆，柜边角染着实木红色的油漆，塑料质地的拉手是透明色的，晶莹剔透，这些都是妈妈当年结婚的嫁妆；床斜对面的柜子上面放着一台黄河牌的黑白电视机，听说这是我们六组的第一台电视机，也是我们家的骄傲，听说当年是用卖了一头猪的钱买回来的；房屋前檐的窗户下放着妈妈的凤凰牌缝纫机，小时候妈妈经常用它为我们做衣服、改衣服、做鞋垫等等。
我对堂屋和另一间房屋的记忆是模糊的，隐约记得堂屋后檐挨墙放着一张大木桌，平时是用来放置物品的，过年过节的时候可以当做餐桌，一进大门的拐角放着一张小木桌，平时用来当餐桌的，另一间房屋是爷爷奶奶生前住的房子，后来用来储存粮食、放置闲杂物品。1992年发生特大洪灾，因为老屋旧了不能帮我们抵挡洪水，我和哥哥坐在凳子上看着洪水一点点涌入屋内，开始只是没过脚面，再后来水位线涨到脚踝位置，再后来没过大门槛，我们恐慌地看着洪水像猛兽一样朝着我们涌来，外面磨面粉回来的妈妈迅速扔下袋子，把我和哥哥抱到大桌子上，我们坐在大桌上等待洪水一点点退去，幸亏妈妈回来的及时不然后果真不堪设想。
1992年，爸妈决定选择老屋后面的一块空地作为宅基地，春天开始动工修建新房，因为建新房需要用老屋的一些材料，所以在建新房的同时也开始慢慢在拆除老屋了，经历了前前后后一年多的时间，1993年新屋终于建好了，在全组邻居和亲戚们的帮助下，我们全家顺利搬进了新屋，以前的老屋也只剩下最后一间房屋了，从此以后老屋就慢慢被遗忘了，再后来房前屋后长满了茂密的荒草，墙壁四周也出现了很多缺口，有的地方已经倒塌，房间里积满了灰尘，房梁上挂满了罗网，几只蜘蛛也在屋角上结了网，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最终还是拆除了。怎么看，老屋都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者，岁月这样无情，让这块静地变得如此凄凉、萧条，我的泪流了下来，不忍久留，我悄悄地离开老屋。老屋虽然在这个世界消失了，却深深地走进了我的心里。
苍凉的老屋像饱经风霜的老人走完了人生之路。但老屋的影子已深深地烙在我的脑海里，留在我的记忆中，不管时光如何变换，我都永远难以忘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