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枫语》29.不说再见

29.不说再见


1

这个冬日的风依旧有些寒冷,即使并不像去年那样被冰雪覆盖,但带给人的冷意却似乎更胜了些。

抬脚走进无人的校园小径,鞋子踩在干枯的落叶上发出吱呀的声音,清冷的风呼啸着刮过头顶光秃秃的树木枝干,偶有卷下几片上面残留的树叶来,于是那些叶片便在风的裹挟下簌簌地落到地面。

穿过这片林荫小径再通过一个隧道,就是高三教学楼了,叶秋轻车熟路地径直走去,对于这个曾生活过三年的地方叶秋还是十分的熟悉。一切都没有变,小径两旁的行道树并未长高多少,楼道里的砖瓦还是那么古朴,一教楼下的那棵大槐树也只是从葱郁变得萧条,八角亭旁的小路也只是刚好翻修过一次瓷砖。

他又回到了这里,似乎一切都没有变,毕竟才半年的时光流逝也不足以改变多少,沧海桑田,也得经历千百年的蜕变方能实现。


高三楼里传来了整个学校仅有的读书声,在这个寒冷逐渐蔓延的深冬,那里成为了校园里唯一亮起灯光的地方。

楼道里很安静,尽管已经是蹑着脚,但鞋子踩在台阶上发出的声响依旧引人注意,在空旷的楼里深远又凄清。因为害怕被巡走的老师发现以为他是哪个不务正业逃课的高三学生,所以叶秋藏在了楼道梯口的转角处,在这里可以刚好看到斜对着的那间教室是否下课,又不会被不远处办公室内的人发现。

可惜,即使叶秋踮起脚尖他也看不到教室内上课的情况,学校为了防止高三学生上课走神专门对靠走廊的一侧窗户进行加高过,三米不到的楼层高度围墙恐怕就覆及到了两米,只能看到室顶上静止悬挂的吊扇。

挂在墙壁上的大钟滴答答地走着秒时,像沙漏里的沙子在疏疏地流着,心里的那份不安也在这样的流逝中被一点一点放大。


“我相信,她不会那么绝情的。”

“她对我可好,可温柔了,以前我生病住院的时候一直都是她在身边照顾我。”

当大学的朋友问起叶秋关于那段感情时,叶秋总会这样说道,不知怎的他心里就是有种莫名的自信,好像那个人早就是属于自己专属物品中的一个,不管时间和距离如何变化,它都永远只是你一个人的。

不会弃离你,不会背叛你。

那种融进了血液里的相信,似乎不容掺杂丝毫的质疑。

下课铃响的时候叶秋感觉心狠狠地抽动了一下,整个人才蓦地从发神的状态中抽离,他抬起头望向被人流推开的教室门,在拥挤攒动的人群里却一直没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着的身影。

“英子,外面有人找!”

终是她的同学帮忙传了话,不多一会儿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出现在了视线中,站在楼道的背光处,黑色的阴影在她的身上蔓延,熟悉又陌生。


正是中午时分,大家都出去吃饭了,教室里很快便没了人,英子端着饭盒说出去走走,眼角散落的余光,看不出有多少蕴蓄的情感。

在见面之前叶秋曾设想过无数种相见的场景,设想过无数次会发生的事,他以为英子或许还会像从前那样在久别不见之后会一下子冲过来,抱住自己把头埋进怀里哭泣,可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自己的那种想法是有多天真、多愚蠢。

他曾设想过无数见面时的模样,就是没猜中这一种,那种平淡不惊的冷漠,毫无波动的神色,竟让叶秋感觉到心里莫名地抽痛起来。有时候平静真的会比生气更易让人受伤,叶秋想,若是英子这时候扑过来狠狠地掐自己,向自己撒气或许他还会好受一些。

波澜不惊的湖泊,像是一泓没有生机的死水,如同死亡一般的沉默,将深邃的悲伤浇灌进了男孩的心。

操场上的风依旧很冷,刮在脸上的时候就像一把把锐利的刀片,身体也仿佛变得透明,让胸腔里那颗鼓鼓跳动的心脏暴露在了空气里这尖锐的冷锋之下。

英子说过那句出去走走之后就没再说过话了,她没有看向身旁的这个男孩一眼,好似她只是在独自一人来到操场散着步。

心里莫名地抽搐,渗出了殷红的血。

“你……过得还好吗?”

犹如生锈笨拙的机械一般,艰难地张开嘴,从喉咙里迸出几个音节来,一股生涩的苦楚也从张开口的那一刹那由嘴角蔓延进舌根。

……

英子说她还要去食堂吃饭,因此只陪着叶秋绕操场走了短短一圈。离开的时候叶秋愣愣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在幻想着也许英子会在走到视线中的某一处时突然停下脚步,像从前那样扭过头来往回看看,可是英子没有,她远去的身影就像一支不会回头的箭矢,没有任何驻足的可能,毅然决然,那冷漠绝决的背影阿,不就像那只调皮的想要逃离视线的纸鸢吗?

相聚如此短暂,叶秋却为之赶了一百多公里的路,得到了一个几乎没有在任何预料之内的结果,甚至两人之间的交流都是如此的少,甚至两人之间的视线碰撞都没有真正发生过。

他一直在时不时注视着英子,虽然眼神隐藏得很好,但余光扫到的,只要英子有一个目光是看向他的瞬间,叶秋立刻就能捕捉到,然后把视线抬起与之碰撞。可是英子没有。

这种平静带给人的冰冷似乎比这冬日的风更能深入骨髓。

锐利的冷气呼呼地划过脸颊,带来尖锐的疼痛感,叶秋的身影站在风里,那视线里模糊的色彩轮廓,犹如摇摇欲倾的烛光。

离开的时候再没有任何眷恋,转角处再也不会回头,说话的时候已经用平静和冷漠代替了一切以前可能出现的在情感上的波动。

她,真的还是以前的那个英子吗?如果是,为何漠然的表情让我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如果不是,那个俏丽明媚的身影又怎会让人如此熟悉。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小径两旁的行道树、楼道里古朴的砖瓦、一教楼下的那棵大槐树、八角亭旁小路上翻修的瓷砖。可叶秋知道,这里的阳光永远都不会再洒满那个柳条翩跹的岸堤,这里的风也再也不会撩起那个清纯女孩的发丝,那道明媚得让人心疼的倩影就好似一道转瞬即逝的流光,永远地远了,远了。


2

该怎么形容这一切呢?该怎么形容这些悲伤的桥段。

像是烂俗的偶像剧情,却又真切地在现实中发生。

好像是就这样无端说出来也会被听闻的人说作矫情吧!该怎么去完美叙述那些悲伤至骨的故事,好让那种绝望和心碎能够让人身临其境,好让人们能够切身进入到那片撕心裂肺的黑暗里,从而能够领略到这经历的主人从前一半的感受,闭上那张敲着键盘批判矫情的嘴来。


3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安静的乡村夜晚,叶秋的家乡,一栋两层高砌着红砖的小房,二楼的卧室正亮着灯。

“没……没事的,我可以等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吗?如果有一天你跟着别人跑了,我会把你追回来的。”叶秋拿住电话的手在轻轻颤抖着,嘴角处的肌肉微微抽搐,但还是挤出了一个差强人意的微笑——

秋,如果有一天我被人拐跑了怎么办?不爱你了怎么办?

那我就等你,一直一直等你。

若是等不到呢?

恩——,那我就去把你追回来。

……

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对白了,叶秋几乎都已经快要忘记,可在说话的这时却在他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像是找到了一丝希望般被其紧紧抓住。

呼呼——

卧室门顶处的玻璃由于年久失修有一个豁口,冬夜在外面肆虐的冷风就从那个豁口处呼啸而入,像刀片一样吹打在身上,送来寒冷,也带走了温度。


“可……可如果我说我和他之间已经发生了最可怕的事,你会怎么想?”

一个一个的字音从电话那头传输过来,再通过空气媒介的传递将这种讯息传递至耳朵里,同时也把经由空气冷却了的冰冷带到了大脑中。头顶那盏橘黄色的小灯由于接触不良已经开始忽明忽暗,窗外一望无际虎视眈眈的夜就像一头趴伏伺机的猛兽,时刻准备趁着这光明的虚弱好将那种绝望深邃的黑暗全都灌注到这房间里来。

突如其来的,窒息的感觉。在那段文字缓缓展开的同时也让脑海中最不愿触及的设想变成现实,像是唤醒了一头隐藏在深渊里的恶魔,使之破除了封印可以肆意啃食内心的一切。

话里的意味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只差扯开最后的遮羞布直接挑明了吧。

那种感觉就像是喉咙里塞进了一块硬物,每吐出一个字都要忍受极大的痛苦。“为……为什么?”

叶秋埋下头,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

“……是他来找我的,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很放松。”英子在那头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激动,与前面话语的连接并未出现长久的断隔,因此发声的时候几乎就是和叶秋的“为什么”一起说出来的,像是急于为自己此前的话作补充。

是他来找我的,所以我并没有什么责任吧,你没有理由怪我……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事实上叶秋也并没有怪她,他只是停顿了好几秒,直到好不容易将那哽在喉咙里的“硬物”咽下,把那压在胸口处的“大石”挪开,他才好发声说话。“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说这些的时候,叶秋感觉自己的胸口都快要被疼痛穿透,快要渗出殷红的血来,那块塞在喉里的“石头”,好像都已经要把整个咽喉磨穿了——约莫,你总还是介意着的吧……

“小……小英,我为你读首诗好不好,是我在深夜里为你写的,是上次那封信没有送走的诗。”叶秋咧着嘴,突然有些沙哑地说道,痛苦的表情从他的额头直蔓延到唇角,从额前可以依稀看到两侧鼓动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他痛苦地再度低下了头,泪水从眼角开始控制不住地逃逸,但他还是用手抹了一把,擦干了眼角的泪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开始吟诵上面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

“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已经消失。”

叶秋看得很费劲,因为眼眶里的泪水已经让视线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那些本就歪歪扭扭的字迹此时仿佛都像长了脚一样,开始不听话地乱跑,又蹦又跳,又时而拉伸,时而扭曲。

“夜莺缄默闭了口,月光逐渐泛了红。我的心,如同忧郁这个词,记忆里浅浅的爱,成为我绞痛心魂的绳索……”

一点点的抽痛感在逐渐覆盖上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读着读着,叶秋有时候也会因为控制不住情绪而突然哽住,喉咙里的那种闷重凝滞的痛楚总会强塞着让他停下嘴里的话来,以至于他不得不屡次调整那即将崩溃的情绪才能让整个吟读顺利完成。

可是到了后面,他似乎也感受到了诗歌里那股悲伤的气息了,不知道是这个夜晚的温度太低,还是真的只是自己哭得太厉害才让滚烫的泪水带走了太多的体温——

天空飘下紫罗兰的花瓣,我说要用它铺满你婚礼的红毯。

月光洒满寂静的夜,我在风中轻轻旋转——

怀抱中,月光做我的新娘,

心里,却是你的模样。

……

这是一个很安静的夜,你的笑容浮现出浅浅的月。


月光,花瓣,婚礼,红毯。还有你。

好像真的就看到了,看到了那个在梦里的你,正幸福地躺在我怀里,脸上漾着甜甜的微笑,眼睛里闪烁着温暖的流光,我和你一同在月光下起舞,你牵起白色的裙摆,我搂着你的腰,在温柔的月光下……


声音停止了,但那种幸福和悲恸相互交织的韵律却还没有过去,似乎这吟读的人仍在陶醉,陶醉在那如醉酒般酥麻的幻境里,陶醉在那幸福洋溢的襁褓中……

大概只是不愿再醒来吧,就不用再面对这残酷的真实。

但一切戛然而止了,因为电话那头传来了冷漠的话语:“谢谢你,但是……我还是没什么感觉,如果换作以前的话,可能会很感动吧。”

当你为自己的付出而感动得痛哭流涕的时候,当你好不容易才沉淀好内心激动的情绪抬起头来看时,才发现受着你这付出的人却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脸上毫无波动,那一幕是否会很滑稽。

叶秋呆呆地坐在床头上,拿着电话眼神变得僵硬而呆滞,或许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打动电话那头那人的心了,不管如何都不可能,即便是那封信送达,即便是亲自去找她,即便是想她千遍万遍为她写诗,都不过是沙漠里的一粒沙子罢了,毫不起眼,微不足道。

因为她已经不再在意你了,你的所作所为又与她何干?

或许还会让她感觉到厌烦。

她或许也确是感觉到了厌烦,因为英子在电话里后头说的话就是“你别来找我了,你再继续这样的话只会让我更加地瞧不起你,拉低你以前在我心中的形象罢了”。

该怎样去描绘那样一种感觉?该怎么去描述那种哽在呼吸道里让人感到快要窒息的痛?仿佛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也在喉管处化为了一个硕大的瘤,每说出一个字都要使出十足的劲儿,且要忍受那费力扩张的痛楚。

叶秋痛苦地埋下了头,终于控制不住的情绪在心里崩溃决堤,表现成十足狰狞的面色。

他双手抱着头,开始低声地呜咽,少息,突然猛地抬起头来对着电话那头大喊:“为什么啊?为什么!”声音不是很尖锐,但却有一种蕴蓄力量的浑厚。

他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猩红色的血丝,睁大的眼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蹦出眼眶,那可怕的眼神仿佛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更像是来自一头野兽。

“我们……不合适。”

“那你给我一个解释好不好,哪怕我们要分手呢,你给我说说清楚好不好。”叶秋握住电话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着,手掌很用力地攥着,可以看见手背上凸起的血管,一两滴泪水滴到了手背上,很轻微的一声“啪嗒”,血管上的青色也被晕染得更深了些。

“……哪怕要走也至少见我一面吧,好聚好散,来证明你爱过,证明你认真过……呜呜——”

叶秋痛苦地挠着头,又渐渐演变为用力的捶打,他埋着头哭泣,泪水和鼻涕都开始掺杂在了一起划过下巴,如同失去了对这两种分泌物的控制能力。崩溃的情绪已经让他没有丝毫的体面,在这个无人的寒冷的深夜,他已经不再有任何往日的风光可言。

“嘟嘟——”

电话那头断了音,是不断重复播放的单个音节。突然断掉的通话音也让四周一下子变得无比孤独和安静。窗外肆虐的冰冷仿佛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供突破的防线,从破裂的豁口处一拥而入。

“啊——”

声音也失去控制了,如果说刚才还是会顾及到吵醒他人的夜休,那此时崩溃涌出的情绪是已经将那最后的理智冲毁了的。

他的声音悲怆又凄凉,响彻在寒冷漆黑的夜空——还好这只是一个寂寞的小山村。


4


隔壁的一间房里亮起了灯,传来一阵漱漱的声响,一名女子裹着睡衣走了过来。

“咋子了喔,大半夜的……哈——”慵懒而满是睡意的腔调,说完后还打了个哈欠,是刘华琴的声音。

“滚——”

尖锐的声音瞬间改变了方向,像是一把锋利的宝剑换了锋芒的指向,把站在阳台外的刘华琴猛地吓了一跳,一下子睡意全无。“你有病吧!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

“我叫你滚啊!你没听到吗?”

声音又一瞬间拔高了一节,后面甚至带着一分凄厉的味道,穿透了整个寒冷的空间,像一枚炮弹般准确砸向了屋外的那人。

或许是从没见过叶秋发这么大的脾气,也好像是被他吓到了,刘华琴到底没敢再大声说,只是一面嘀咕着“疯子、疯子”,一面就转身走了。

趿着拖鞋的声音在外越来越远了,消失在了阳台尽头。叶秋又收回视线,把双手重新覆上了头顶,埋在黑色的发里。耳朵里没了声音,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把耳机线崩断了,很薄很薄的胶皮断口处露出几缕金色的铜丝来,正暴露在空气里打着颤儿。


仿佛灵魂被抽离身体,神智在恍惚中游荡,如同婴儿沐浴在母亲羊水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舒适……

四肢已经麻木,麻木到没有丝毫知觉,不知是刚刚手肘撞击床头的疼痛产生了麻痹,还是神经中枢已被寒冷阻绝。只有偶尔颤动的食指还在告诉大脑:这副身体尚存生机。

也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望向天花板的空洞眼神再次闪现出灵动的光来,好像灵魂在一片朦胧的介质中游离,正要越走越远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声音告诉它:“你还要继续生活。”于是,它便“噗”地一声从那个静谧的世界中抽离——像是被放掉气的气球,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躯体里。

如一具尸体般保持这个动作太久了,叶秋下意识地偏了偏头,忽然间所有的感觉又一下子全部回到了身体里,彻骨的寒冷正像数以万计的小虫一样一丝丝地钻进皮肤里。

身体上的每一寸疼痛,身体里的每一丝冰冷,都格外清晰。

手腕处那块黑色的钟表时针正指向凌晨一点,正是夜色最浓郁的时刻,窗外仍呼啸着晚风,从那面深邃无底的漆黑里源源不断地刮来。


好久!好久?

屋里熄了灯。把被子蒙过头顶,就是一片看不见的黑暗。


5

一切,都当结束了!

自以为是的那人,为何要让我苦苦作留。

自我保护的锋芒终究会在不断的退让和受伤之后,变得坚强起来。

曾因那人而萎缩退却的尖刺又会重新变得硬挺,披上坚硬而不可摧毁的甲胄,谁也再不能伤到我……


6

再次踏入那块熟悉的地域,正是百草复苏的时节,却并没有带给这人太多的温煦,仿佛万物都已经披上了冷漠的伪装,露出尖利而锋锐的刺来……

“你找英子吧?她正在做作业,我帮你叫她。”

“喔,不用,帮我把这个给她就好。”

叶秋把手里的一本《破茧成蝶》递给了教室门前的一名女生,望了望门顶的班级号牌,转身离开了。

周围人来人往,有调皮的男生在楼道里追逐打闹,有勤奋的同学在教室里奋笔疾书,也有认真的老师正坐在办公室里忙着批改作业。少息,上课铃响,在外的学生们又纷纷涌进教室,坐回到那堆满了书本习题如小山一样的课桌前。

叶秋站在一处树荫下,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高三楼,刺耳的上课铃正迈着急促的步子从里面飘散出来,不多一会儿,铃声息,一切归于平静,教学楼又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

天空中飞来了一只青鸟,停在树梢上,滴溜溜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树下人,只是突然刮来了一阵风,小鸟扑腾着翅膀,又飞走了……

好像是有股春天泥土的味道,掺着花香和青草的气味,向着教学楼那边飘去了……

在男孩看不见的地方,阳光洒在了翻卷的书页上泛出细细的光点,温暖的微风从窗外窜进,翻滚着课桌上的书本,细密的光影、翻卷的书页、金色的阳光,全都发出欢快的声响来……


一张字条夹在书的扉页,忽明忽暗的光里,几行黑色的字迹时而沐浴着光芒,时而沉浸在黑暗里:


好景难留春意岫,

自是光阴催人瘦。

唯有江心冷霜萍,

只恋当年依依柳。

后情余梦事事休,

会留长忆傍长蒥。

勿忧双星悲凄异,

欺我欺心似螳蝗。

(——摘自2017.2.21《秋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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