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村口小卖铺,看到三叔蹲坐在小卖铺门口台阶上。
跟前铺着一层编织袋,上面摆着刚新鲜猪肉。
我喊了三叔,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我有空上家里坐坐。
我说,回头来。
为什么在这里卖猪肉呢?
在我记事起的90年代,猪肉只有过年过节或来客才有机会吃上一些,最初也就河对面二伯家有卖,村里人想吃肉了就去问好哪天杀猪,预定一些。
在农村,做点生意总是比种庄稼强多了。
后来,因为倡导退耕还林,土地和田渐渐变为茶树和核桃树,村民的主要收入来源就变成核桃和茶叶,而每家每户也会养上一些鸡和猪,最初也就是养来卖给屠户的。
后来,有的人也想自己养猪来卖肉,就渐渐形成一种有钱大家一起轮流赚的规则,那就是明天我家杀猪来卖就提前在村群里预告通知,告诉大家需要什么肉可以提前预定,就这样不重复轮流杀猪卖,村民们想吃肉就比以前方便多了。
而村里小卖部就是人流集中点,干完活的村民扛着锄头路过,砍上两斤肉拎着回家解馋。
在老家,感觉吃肉有一种仪式感。
怎么说呢?
真个猪杀出来就垫上东西整只摆在那里,村里人想吃哪个部位就跟卖肉的说,手起刀落,几下子就把你要的肉给你分出来,用尖刀在肉的一端扎一个小孔,孔里穿上一根棕叶再提着回家。
每当看见这种情景,我总能清晰地想象出这块肉煮熟后的样子和味道,太香了~
在我印象里,三叔家从来不卖猪肉的,莫非多年没回三叔改行卖猪肉了?
我问大姑,三叔怎么蹲在小卖铺门口卖肉,他家 不是不卖肉吗?
大姑说,是帮社长家卖的,他经常帮社长家卖猪肉。
我说,为啥?这样做图什么呢?家里那么些活需要干。
大姑说,谁知道呢,也许就是帮忙。
后来,还是在二伯那里听说三叔其实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性的,我心想,这就对了,没有人说无缘无故就是免费帮忙的,有所付出就要有所回报。
怎么回事呢?
虽然是堂兄弟,二伯和三叔都在暗自跟对方较劲。
在农村如何评判一个人成不成功?
1.要么你能当上官。
2.要么你家有钱。
在农村,社长这样的就算是当官,怎么说也是几十户人家的父母官,大事小情都得先通过他来向上报告,向下传达。
早些年,二伯一直担任总理一职,谁家办事就是他来统筹安排。
这些年,二伯渐渐把时间花在孙子身上,总理的位子也就落到三叔身上。
多年来,三叔和二伯之间也因为各种小事而闹得不可开交,我回去的时候他们又和解了,从吵架中高喊对方大名破口大骂,到和解后的微笑喊,哥,你很难想象他们曾互相伤害过。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笑泯恩仇~
没有竞争也就没了那些虚无的羡慕嫉妒恨。
听二伯讲,三叔是有野心的人,他渴望再进一步,当社长。
于是就有了三叔帮社长家卖猪肉这一幕。
以前当个社长那是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而现在外出过的年轻人大多不感兴趣,而对于一直生活在老家的父辈们来说,这就是一个很重要的目标。
车往前开,远远就能看到大姑家门前大马路上堆满沙子,而年迈的大姑父正弯着腰,慢慢把沙子一点一点往大门旁边卷闸门里面铲。
旁边一个年轻邻居站在一边,背着孩子抱着手看着。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难受。
我马上停车走过去,告诉大姑父我来铲~
因为在外面也经常锻炼,力气还是有的。
因为大路只有过一台车的宽度,不尽快清理好就会堵住别人的车,我飞快地铲着,大姑父也又拿来铲子慢慢铲着,没一会儿,沙子就都被铲进屋里。
大姑父说,这沙子是要过两天用来重新砌台阶用的。
我说,台阶不是都好好的吗,怎么还要重新砌。
他说,因为找人算了,大门里面的台阶方向有一个拐点,这对一家人都不好,必须要砌成直着上院子才行。
我心想,这哪跟哪啊,还信这个?
但那是长辈,我不能说出来。
我说,哦,是这样...
受传统思想的影响,很多迷信多少还是在老一辈们的脑中留下印记,而且农村老家的人们都这样继承着,也不用去规劝,这就是时代,等他们慢慢老去,年轻人的思想学习上来后,这些问题都会被解决。
农村孩子为什么走出去或多或少都会有点自卑?
比如:从小各种祭祀活动,除了能吃肉,小孩子要做的很简单,就是给各种神上香磕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磕头。
甚至,有的孩子做错事后,还得被父母亲提溜着上人家那里赔礼道歉,一上去就让孩子扑通跪下,请求被原谅。
听话,磕头就是了......
长大后竟然有种感觉:"我勒个去,整个童年,自己净当"孙子"了......"
童年所经历的所有事情,都会深刻被烙在孩子脑中,也将一直伴随影响着他们一生。
我想,哪怕父母不能给予自己很好的物质童年,至少可以让他们活得自在快乐些。
如今,在喧嚣的都市想起儿时的农村老家,你是否还能想起,除了无数的青山绿水,还有那数不尽的明争暗斗。
人心复杂,从来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找三叔砍两斤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