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山的冬天很冷。下雪冷,化雪更冷,湿了鞋最狠。冬天的教室里瑟缩着长满冻疮的我们。
取暖防寒是很重要的事情,除了尽量多穿衣服,很多人会带火盆上学。
家家户户都是烧柴火做饭取暖的,一年下来能积攒不少碎木炭。趁早上煮猪食,从灶底下刨点红火灰,装到穿了铁丝把手的烂洋瓷盆里,挑些质量好的木炭烧红了窝在里面。出门的时候,提一盆热乎乎的炭火,三五成群的踩着积雪去学校。到了教室把炭火吹旺起来,暖一暖冻僵的手,再脱了被雪弄湿的鞋袜,烤出满教室臭脚丫子味儿。
有好多次,上课时候忽然嘭嘭响起几声炮仗,原来开小差的同学捂在火灰里的苞谷子炸成了爆米花。老师恨铁不成钢的骂一句不争气的混账东西,丢一枚精确制导的粉笔,引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到了下午,有的同学把木碳烧完了,就跑到没有围墙的操场坎下,弄些树枝放在剩下的一点红碳上面,呼啦啦的把火盆抡成圈,想让火苗快些烧起来。但没有干透的树枝并不好烧,烟熏火燎的呛得厉害,那些狼狈又欢乐的场面,恍惚还在眼前。
课间十分钟,挤油要用功。
下课铃一响老师刚出教室,带头的棒槌一招呼,教室的几个角落就排满一溜人。所有人一边喊着挤油、挤油,一边用尽全力推着挤着前面的同学,嘻嘻哈哈地互相逗弄。贴墙不够紧的就被从中间挤出来,又赶紧跑到尾巴上接着疯闹。有时候胆大力气大的女生也会加入男生的队伍,把瘦弱的男生挤得哇哇直叫。
后来我知道,在遥远的南极,企鹅们一直玩着那样的游戏。暴风雪里,它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对抗着寒冷的空气,创造着生命的奇迹。我们在北半球的某间教室里,快乐的做着企鹅的徒弟。
我们挤出了风格,挤出了温度,冬天不再冷,冻疮也忘了疼。
(厨房里熏腊肉的柴火堆,在QQ空间找到的08年回家过年的旧照片,可能是土坯房里拍的硕果仅存的照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