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才是一姐内心想要等待的那个人。
一姐出事那刻,我正漫步在南明河畔,那时已黄昏。之所以漫步在南明河畔是有理由的:一是想缓解白天看了一天《夜风》的疲劳,二是想抑制自己给每天被自己帅醒的人唱许巍的《那一年》的冲动,三是想测试一下顺着南明河畔一直往前走是否能走到上班的地方,从而决定“是否走路”上班的想法,同时到上班的地方取大学同学送我的木心大师的《爱默生家的恶客》,一直很期盼看这本书。
一姐上班是“5+2”模式,而我虽然是个廉价劳动力,好歹也有个双休,每逢周末,就算不在家就餐,出门前我都会给一姐把饭菜准备好,她实在太辛苦,我想,回到家有一桌热腾腾的饭菜,会减轻她忙碌一天的些许劳累吧?那天,也是如此,我准备完饭菜之后,给一姐打了电话就出了门,只是那顿饭到现在她都没有吃到,还安静的躺在冰箱里。
大概才走了30分钟的样子,电话在包里面响了起来,一种不祥之感蔓延全身,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电话,显示的是一姐的号码,只是声筒那端传过来的不是一姐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男人。
“请问你们家住下坝村吗?”
“不远,电话的主人把电话弄丢了么?”
“不是,你是她的什么人?她出车祸了,我是司机,你叫上一个人跟你一起过来,西2环出口这里。”
“车祸?赶紧先送她去医院。”
“已经打了120。”
下班高峰期,心急如焚的同时还拦不了车,好几分钟之后才拦下一辆“铁骑”,平常一向任性的“铁骑”,那天还可以堵车,正如一姐2次ICU醒来之后给我说的第一句话:撞到鬼了!心里甚是担心,再次拨通司机的电话询问情况,司机那端传来各种声音:我听得最清楚的是一姐严重的呻吟声,内心被诱惑至滴血,其次就是路人的声音:赶紧先送医院啊,待会人都没了...这个严重性我听出来了,整个身子在发抖,拨通哥哥的电话,让他赶紧从老家赶过来,好在清织高速的开通,从老家到林城只要1个小时,而我跳下“铁骑”,奔跑至现场。到现场之后,一姐已经不省人事被抬上救护车,头被撞了一个洞,鼻孔流了好多血,就近抢救的原则,一姐被送进肿瘤医院。
听现场的路人说,一姐被撞倒的那一分钟,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和仅有的意识,让他们帮忙拨我的电话,而不是姐夫的。
由于救护车只能坐一个家属,我把位置让给了姐夫,打车跟随在后,到医院之后,一姐已经被推进CT室,焦急的心一直在等待,几经折腾之后从CT室推了出来至病房,医护人员们上设备的上设备,剪衣服的剪衣服,我傻傻的看,什么都不懂。对于姐夫,不知道是从来都不知道一姐的学名还是被吓昏了头,入院时信息全部弄错,后来我就去一楼更改信息去了,才改到第2条,就有人下来找我去签字,后来知道是一姐儿子的姑姑,拉着我低声的说:人快不行了,瞳孔已收,呼吸基本已停...我以火箭般速度飞奔到医生办公室。
医生:“人基本没救,开一刀给她一个希望”。
我:“一丝希望都不放过,开。”
就这样,一姐被送进手术室做“开颅”手术,哥哥赶到的时候,一姐刚好被推进手术室,我被吓到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而哥哥吓到连一句话都吐不出,甚至忘记车停在哪里。几个小时的等待,姐姐又被推进ICU,医生递给我一大块颅骨,医嘱句句都是不确定,只记得有一句是这样的:颅内的血全部清干净,手术是完成了,就看她能不能醒过来。末了又补一句:2天之后才知道是否能醒得过来,能醒过来的话是奇迹。真是够闹心的...那一夜,我就带了一块一姐的“颅骨”回家,彻夜未眠。
2天之后,我同一群人在医生规定的时间来到了ICU病房前,一姐醒过来了,心安了一大半,也许一姐一直在等我,所有人看她她都没反应,像是植物人,而对我却与众不同,我只叫了一声姐姐,她的眼泪就夺眶而出,右手一直紧握着我,而我除了让她坚持住,别的却无能为力。
也许是一姐从小吃苦耐劳的精神造就了她强大的生命力,比医生预期的时间提前转到普通病房,接到医生通知转到普通病房的电话,内心当然是高兴的,至少是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情况并不是想象的那么乐观。一姐转到普通病房那天,医生给她撤掉嘴里绑的设备,她说了入院后的第一句话:“受罪了!”,我拉着她的手,好生的让她坚持,大概是麻醉设备等的撤离,痛蔓延她的整个身体,她的痛苦像沉淀已久的淀粉,浓重到不可分解,她的手一直在抓绑在身上的各种设备,翻滚着的身体不忍却不得不交给绳子,我想,心肝脾肺都扯着痛也许就是这种感觉吧?内心被这种场景诱惑至滴血。
由于我也是个病人,那夜没在医院陪一姐,而是嫂子在陪伴。后来,我接到嫂子的电话,说一姐糊涂了,谁都不认识,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认识了,同时呼吸急促,必须立即转ICU。我挂完电话,打车飞奔到医院,一姐不像不认识我,我到她床前,她紧紧得握住我的手,似乎这样痛会少一点。
“一姐,你认识我吗?”
“认识啊,你是我幺妹。”
“她呢?还有他?”
“不认识,一个都不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我陪着你好不好?”
一姐不停的点着头...
听医生分析来分析去,一姐大概是颅内的残血浸入身体导致并发症肺部感染,从而无法呼吸,随时可能窒息...总之,就是随时有生命危险,再次送入ICU,一待就是10多天,期间我每天都在规定的时间去探望,医生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可能割喉插管呼吸,但先拔管观察再作决定。
8号那夜,天还没亮,一姐的电话响了。我看是陌生号码,有所犹豫,但还是接了,竟然是一姐的,但是只给我说了一句话,悄悄话那种感觉,插管太久,声带受损的缘故吧,她说她梦见她是撞到鬼了,让我给哥哥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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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省略一万字吧。
经过大半年多的折腾,现在一姐已经做完第二次手术,我给她买了车票回农村老家静养,愿她早日康复,据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而我现在唯一能“重”的,大概也只有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