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廖语认识陆一铭那年,十八岁,正是青春最好的时候。第一次隔着话筒听见陆一铭的声音时,她就感觉心脏跳的都快要从喉咙眼里出来。
后来在书上看到形容女子见到心上人会犹如小鹿乱撞,当时廖语就拿着书,指给陆一铭看,说:“哎,第一次听见你的声音,我就是这种感觉啊,小鹿乱撞。”说完就在陆一铭的怀里笑的花枝乱颤。
同陆一铭分开后,有一次搬家收拾东西的时候翻出不少旧书来,那本书夹杂其中。廖语一边将那些书打包给收垃圾的人一边在心里说“全都是骗骗小姑娘的,老娘我身经百战从此不需要。”
05年廖语高中毕业上了个一般的大学,陆一铭中专毕业按照家里安排去当兵。廖语清楚记得是那年冬天,第一场雪未到来,但是北风很是肆虐。
也可能是太过年轻或者说是心思太浅,那时候就老是想着,他去当兵三年,等到他退伍回来她也就毕业了,他们又可以在一起。
那年最后一次见陆一铭的是在火车站,冬日的夜晚总是来的很早。陆一铭牵着廖语的手,绕着护城河一圈一圈的走,也不知道疲倦。河堤上的绿植通通都是暗绿的,灯光打在上面,也没有夏天时候的那种透绿,灰蒙蒙的,就像是被什么遮盖住本来的面目。
很多年后,廖语偶尔想起那个夜晚,才明白那时候的她与陆一铭就像那株哪怕是被蒙尘也要倔强生长抵御寒冬的冬青,可是她恰恰忘记了等到来年春天冬青换上新装的时候,冬青还是那棵冬青,叶子却不是原来的叶子了。
时间为你穿新衣,时间让你换新颜,时间让你成了另一个自己。
02
陆一铭当兵几年,廖语就等了几年,在网络不发达的时候,全靠书信。
大学里廖语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收发室,拿到陆一铭的信的时候全身细胞都是兴奋的,没有信件的时候那一天的心情简直就是没法形容,干啥没劲头,吃饭不香,结束这种状态最好的解药就是陆一铭的信件。
就像是《从前慢》里写的那样:
从前的日色变得很慢
车,马,邮件都很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宿舍里的女孩子忙着谈恋爱男朋友一茬一茬换的时候,廖语每天就是教室→食堂→图书馆→收发室固定路线,就连宿舍里的女孩子都看不下去,说她实在是活得太过无趣。
邻床的女生不止一次给廖语说:“你可以试着在大学里谈一个,等你的兵哥哥回来,你再选择一个适合你的。”
甚至连闺蜜陶子也给她说:“你们班那个和你前后桌的男生就不错,你看你们在一起也挺快乐的,要不你和她试试?”
廖语全部拒绝,内心里认为这是不道德的。后来同别人说起来的时候,廖语哈哈笑地说:“其实我那时候是害怕翻船啊,毕竟我不是很擅长脚踩两只船啊。”
快毕业的时候,廖语找工作的积极性很高,不断的面试,不停歇的跑,从不知道累。那时候就想着,终于要苦尽甘来,她找一份合适的工作,陆一铭退伍回来,他们就可以为两个人的以后奋斗了。
人生永远都是充满转折的,在廖语忙着面试找工作的时候,陆一铭在电话里说他不能退伍了要留在部队。
廖语拿着电话哭得稀里哗啦,舍友轻轻放纸巾在她旁边,然后都退出宿舍。陆一铭在那边沉默,除了沉默就是说:“廖语,在等两年,好不好?很快的,很快就过去了,你看我们不是已经熬过三年了。”
廖语妥协。一个人找工作,一个人找租住的房子,一个人搬家,从此,没有再需要过陆一铭。
等到我足够强大,能够抵抗孤独,独自面对未知生活时,即使后来你偶尔参与,也真的是不重要了。
03
08年,全国上下迎接奥运,廖语也跟风买了一件白色短袖,上面是红色“中国”两个字,白色短袖配任何衣服都是合适的。
汶川大地震的悲痛还未完全散去的时候,廖语买了到陆一铭他们部队的火车票,带着几件换洗衣服,就踏上那未知征程,勇敢得不得了。
一个人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到站的时候天刚好黑。廖语站在陌生的城市,看着出站口那座高架桥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和不断来来去去的陌生的面孔,心里还是有些胆怯的。
穿过那些举着“住店”牌子的人群,拒绝前来要带去住店的陌生人,提着包走出车站,找了一家还算可以的店家住了进去。
陆一铭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廖语在陌生的地方却是睡意全无。陆一铭在电话里告诉廖语明天坐什么车到哪一站下,一再叮嘱她要小心。
陌生的环境让廖语有些不痛快,很冲地说:“你不能来接吗?”
电话那边是沉默。等到廖语要挂掉电话的时候,陆一铭说:“对不起,廖语,让你受委屈了。”
廖语站在陆一铭眼前的时候,狼狈的要紧。手提包的质量不好,带子断了,穿的外套忘在火车上了,整个人都是疲倦的,都想要打道回府。
可是等到陆一铭拿过她的手提包,牵着她的手的时候,廖语感觉这一切的苦都是值得的,三年的等待也是值得的。好像所有的委屈在那一瞬间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雨过天晴。
那短短的一星期,可能是廖语最为幸福的时候了。
换下来的衣服陆一铭立刻就拿去洗干净,因为不好意思廖语还和陆一铭争执过,但是陆一铭怎么说的呢?
他说:“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廖语就松开拿着衣服的手。
没事的时候,陆一铭就带着廖语坐在楼道里,因为台风过境之后,整个天空都被雨水冲刷的异常干净。
廖语和陆一铭拿着个小板凳,面对面坐着,不说话,有时候就傻笑着。陆一铭用手刮刮廖语的鼻头,满眼满眼的宠溺。
后来廖语每次面对雷雨天气的时候都会想起她在陆一铭部队的那个夜晚。
那晚外边雨水很大,闪电不断,房间里有时候会被照的异常明亮。廖语一个人靠着墙角坐着,看着外面一道一道的闪电,不由抱紧肩膀。
“咚咚咚”房间门被敲响。
廖语被吓了一跳,“谁。”
“我。”陆一铭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
廖语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下床飞奔到门口,打开门就是穿着雨衣的陆一铭。陆一铭走进房间脱掉雨衣,紧紧抱住廖语,“害怕吗?”
“不怕。”廖语紧紧抱住陆一铭,满满的安全感。
那晚,廖语在陆一铭的怀抱里睡的很是安稳,即使整晚都雷声闪电不断,她也不觉得害怕。
快要离开的时候,陆一铭仔细检查廖语的东西,把廖语准备带回去洗的衣服全部洗干净,然后坐在廖语旁边,拿着指甲刀就给廖语修剪指甲,剪完手在剪脚指甲,一边剪一边说:“明天你就回去了。”
廖语看着低头的陆一铭,神情专注,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陆一铭。
后来,廖语同陆一铭说起她去部队的事时,陆一铭就打断她的话,抱住她,不让她说话,在她耳边说:“我知道让你受委屈了,我会补给你。”
可是,后来呢,后来两个人还是成了彼此生命里那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你曾是我认真用力爱过的男子,我也曾是你心里的那唯一明媚。
如此,不枉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