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家仅几十米的地方,是原轻工业部长沙设计院一一正厅级单位的办公楼,因满足不了现在发展的需要,将拆除重建。上个月的某天,随着轰隆隆的一声巨响,倾刻大楼变成了一堆废墟。
这楼是砖混结构的,废墟中有不少的钢筋,建筑单位用挖机将废墟一一捶击、翻抛,将粗的、长的钢筋捡出并打捆回收,余下的基本上是砖、水泥渣子,可其中尚有回收不尽的细、短钢筋。
废渣的外运都是晚上9点到4点钟作业,每晚作业时,边上都有好几十个年长的男女居民围观,他们带有手电、铁锤和塑料袋子,在寒冷中静静地等着,盼着,盼着心中的希望早点实现,他们把希望寄托于挖机,祈祷着挖机出现故障或其他什么原因早点停止呼吸,好让他们去被挖机翻动过的废渣堆里寻拾那一点点细小的钢筋。
自从废渣外运以来,楼下挖机的怪叫声,每晚都闹得我睡不着。两眼望着天花板,墙上的钟终于响了4下,挖机不叫了。
我起床去打开窗叶, 冬天深夜的北风吹得树枝前后的摇摆,气温在缓缓的下降,12度,10度,6度…。向楼下望去,只见萤火虫似的光在废墟上窜动,锤击声此起彼伏,还有那收获的笑声。夜深人静,我虽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但传来的声音让我知道哪是捶在砖上,哪是捶在水泥块上,哪锤是打到了钢筋。
深夜4点, 本是睡意很浓,但此时,我却毫无睡意,让我思绪万千,过去灰暗的,现在光亮的画面在我眼前游动、转着,包裹着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看到楼下的景象,我同情他们,同情他们在寒夜里露天一夜,一夜啊!佝偻的身体颤抖着!我想他们肯定是那6亿人之内(月收少于1000元),为了明天的饭。我庆幸跳出了这圈子,不然的话,我应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我现在就是那楼下的萤火虫,但我没下去,为什么我不去?因为我巳有明早的面包!又想,我有必要同情吗?这有什么奇怪的?上世纪的60年代,70年代,他们这几晚算得了什么?我曾有过千千万万这样的夜,不仅没人同情过我,我还要喊万岁哩,叫哑了,就是万岁也不同情我!
稍抬起头,环顾四周,城市高楼各式的霓虹灯,耀眼夺目,把这楼下的“萤光”比得几乎不存在,在光环里的人,因为对比度太大是看不见的。
五点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按自然而论离天亮是不久了,但楼下的灯却越来越暗。我想还是睡下,想着过去的我,想着楼下的他,我觉得现在的我很满足,不知不觉在微笑中睡了,还做了个梦 一一楼下的人也在幸福的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