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绣春一直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很出神,心里也一直想着那个男人的所有心思,想着那个男人有没有那心思,想着那个男人的一切……
“一对对鸳鸯水上漂
人家都说咱们俩个好
你要是有心思咱就慢慢交
你没有那心思就拉倒
你说拉倒就拉倒
世上的好人就有多少
谁要是有良心咱一辈辈好
谁没有那良心叫鸦鹊鹊掏
……”
远处山茆上的羊倌又开始欢唱了,听人们说,这羊倌唱了快半辈子了。可就是这个歌唱得绣春心头异常的热,脸异常的红。
“绣春姐,你在这儿干啥?”剩娃突然跑出来,打断了绣春的种种美好臆想,真是又气又恨,狠狠地瞪了剩娃一眼,“好你个剩娃,怎么突然出现,吓死姐姐了!”说着便跑了,两条胳膊粗的大辫子,随风摆动着,这五月的风里,不仅仅有槐花的香味,也夹杂这些淡淡的羞涩味儿,只是这剩娃并不懂,一个劲在那挠头,望着绣春远远消失的身影。
绣春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家里,“嘭”的一声关上了窑的门,半天没有出来。
“这女子咋了?”绣春妈正在生火做饭,炕头上的老贾用祖传了几代的烟锅儿,抽着旱烟,夹在大锅里散出来的水汽里,简直就是神仙般的生活。
“你做你的,不管她,整天就是这样疯着,得给她赶紧寻个人家,才会老实些。”扑腾扑腾的旱烟很快一锅就结束了,几句话的功夫。
“都是你惯的!闺女跟你个看东西年轻时一个样,疯疯癫癫的。”绣春娘看似抱怨着,手里的活也没停下。老贾一下急了眼,“做你的饭,别胡管!”
门突然响了,绣春闯了进来,“爹,我看不上相不中,谁都不嫁!”
“你个碎女子,你嫁不嫁都得听我的,我可是你亲爹哩!”说着话,老贾啃啃的咳了几声。
“娘,你看看你,这么多年都没把爹管好!”绣春娘也没有接话,继续做着饭,一旁的绣春也帮衬着,谁都没有再说话,因为这都是长久以来的默契。
几袋烟的功夫,村里的后生都稀稀拉拉的集合了已经大半。苟德胜早就立在了最高处,远远地望着葛家河。
“你家里安顿好了么?”“么啥可安顿的,就是叮嘱了几句。”“三歪,你老娘可下不了炕,你扛个铁锹就来了?”“么事,么事,老娘……让我……赶紧过……来这儿!”熙熙攘攘的声音,并没有打乱苟德胜的思绪,他一个人在那想着什么谁也不知道,只给了众人一个背影。
“二狗哥,都到齐了!”进喜拍了拍苟德胜的肩膀示意了一下。“嗯,都到齐了!”
“人手上都有了工具吧?”
“都有了!”众人高喊着,这声音就像是整装待发的战士,仿佛就要面临一场恶战,他们正向最凶狠的对手发出挑战和宣言。
“下面我来分配任务!”
“一队负责开凿渠道,集中所有镐头,分成两部分,一二两队按人头分发镐头;二队也负责开凿渠道;三对负责将开渠土送到东崖头,三队分为两个小分队,一分队负责运输,二分队负责在东崖头固土,具体由二东哥负责!具体任务我跟三个队长商量,大家听从安排,都明白了吗?”
“清楚了!”大家的激情都高涨起来,因为大家都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保护自家的老小。
苟德胜把进喜和二东叫到一块儿,“进喜,我们两个队分别从两头向一处凿,这样速度快,等渠道凿通后,咱再商量引流的问题,二东哥,你一定要把三对带好,确保两个小分队有序运土和固土。”其他人都已经自发的开始集中和分发工具了。
“二狗,我终于知道你要咋干了。”二东嘿嘿的笑着,不住地点头,“二狗哥的点子向来是最多的。”进喜拍了拍苟德胜的肩膀。
“进喜哥,一定要盯好大家固土,这可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了,要是固土固不好,什么都白费了。”苟德胜坚定地看着进喜。
“不就是往实在压土么,大家都在行。”
“是这么回事,但还是要注意这个固土法儿。”
“啥,还有法儿?”进喜有点想不通了。
“嗯,固土的时候,我会派人一块画个形,按着我这个形来走。”
“行,你说咋办就咋办。”进喜眯着眼睛笑着,一只胳膊搭在二狗子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