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扎克说,宗教是政治的必需品。
日本侵略东北后,把溥仪推上“伪满洲皇帝”之位,不是为了让他当权,领导第二个清朝,而是通过他灌输殖民文化、宗教信仰。
当傀儡最大的痛苦就是精神上被掏空。当上傀儡皇帝不久,日本就给他下了个紧箍咒,他这才知道自己并非梦想中的皇帝,自己其实一丁点的权力都没有。
1936年9月18日,日本关东军司令部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给溥仪送了一份《(伪)满洲国的根本理念和协和会的本质》的文件,明确规定了当“皇帝”的条件:
“(伪)满洲国”皇帝是基于天皇的圣意而即位的,必须为天皇服务。而关东军司令部是天皇的代理人,同时也是“(伪)满洲国”皇帝的师傅和监护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
溥仪虽然以前知道自己是日本扶持起来的皇帝,但之前访日受到的隆重待遇,让他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相对独立的一国之王,他访日裕仁到车站亲自迎接,用国宴招待他,用战舰为他护航,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国之主,虽然不能和日本平起平坐,但在级别上是和日本天皇一样的。可现在,一份《本质》密文彻底把自己唤醒了。
他能做的只能是服从。
1940年6月,日本举行纪念天皇诞生2600年活动,特邀溥仪参加,实则是为了对他进行宗教洗脑。
行前,溥仪的日本贴身“监护人”吉冈安直给他写了一份发言稿:“为了体现‘日满一德一心不可分割’的关系,我希望迎接日本天照大神到(伪)满洲国奉祀……”
来到日本,裕仁照样国礼相待,到车站迎接,以国宴飨食,拜祖仪式上授于贵宾席。
轮到溥仪发言时,他拿出吉冈事先准备好的致辞,照本宣科地读了一遍。对他的要求,裕仁当即作出回答:“既然陛下愿意如此,我只好从命。”
然后,裕仁给他介绍了代表皇权的三大神器:草雉剑、铜镜和琼勾玉,大臣们对日本神道教进行了详细的讲解,并带他参拜了天照大神和日本先皇。
一把剑,一个破镜,一个小勾勾玉,这对见过大世面的溥仪来说狗屁不是。
“在北京玻璃厂,这种玩意儿很多,即便太监从紫禁城里随便偷出来的,也比这个值钱。”溥仪后来在《我的前半生》自传中说,此次日本之行让他受到莫大屈辱,因为他今后不得不抛弃大清先祖,不得不抛弃他们自古信仰的萨满教,改信日本神道教和天照大神。
强制一个人抛弃自己的祖先,改变精神信仰,简直生不如死。
每个人都受过压力和屈辱,许多人都能在痛苦中坚持顶住压力,哪怕在人后以泪洗面,也在精神上不屈服。早晚熬过来,仍不失人格尊严。但溥仪没有这样的选择机会。
他要么去他的“伪满洲国”做他的汉奸头子,要么去阎罗殿做他的末代皇帝。
回来的火车上,溥仪沉默不语,看着3件破烂的东西被珍贵地包装起来,要供奉在自己的皇宫,溥仪内心难以接受,却不敢反抗。“这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大神吗?这就是祖宗吗?我望着窗外,突然忍不住哭了起来。”溥仪在自传中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