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画面,呼吸不由得再次急促起来,似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身子,喘不过气来,这一次,我深深地感受到死亡带给我的恐惧感……
城市的喧嚣在夜幕的笼罩下,开始慢慢平息。我慢悠悠地走在去医院的路上,这对我来说,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我想,天天重复着做这些事,多么无聊啊!我一边穿护士服,一边拿着手机玩自拍。看镜子里的自己,不带帽子,不扣衣扣,护士服就这么套在外面,多潇洒呀!
可能又是一个无趣,又想睡觉的上夜班吧!我懒懒的跟在老师后面,看着他们交班,在病人床旁一样一样的写下记录。
说实话,在医院待久了,我都感觉不到这里每张床上躺着的是一个个身体上有疾病的病人。做包扎,缝伤口,把各种管子插进他们身体等,就是看见他们流了很多很多血出来,我都不觉得有什么痛苦,甚至有时候还在想这种情况了还可以活着,真神奇!
所以说,那些讲什么感同身受的话,根本就是骗人的,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善心人!
02
我本以为这个夜班会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毕竟我也不希望哪个病人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坏人。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急诊要送来一个脑出血的病人。
脑外科的病人大多数都是脑部受伤出血,手术过后下来住院的,我也感觉没多大奇怪。
对方情况比较严重,还没送进我们科室,医生就安排下来了要手术,这种病人可不能耽搁了。
02
病人一下就送进了我们这的重症监护病房,是一个婆婆,跟着来的是她的老伴。送进来时,老伴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半笑半解释,出来赶集,婆婆想要骑自行车回家,就让她骑了,哪里会想到绊倒了嘛。
在送来前,老伴先是送去了小诊所,小诊所也无计可施,才赶忙送来大医院,误了不少时间。
我们很快为她安上了监护仪,仔细查看瞳孔,发现已经在逐渐散大、消失,头上还有一个大包。婆婆还在大声大声地打着呼噜,我看着情况还不是最坏的结果,还可以手术抢救。想着,别出什么事才好!
很快,师傅来为她剃光了头发,几分钟的事情,头发就没有了。手术室的人也早早准备好了,拿着抢救物品,推着平车打算马上手术。
03
就在我们收拾着,准备大大松一口气的时候,婆婆情况不好了。
她没有呼吸了!
手术室的人慌忙着一边准备气管插管,一边对她的老伴说,婆婆呼吸没有了,我们现在要插管,但是肯定有风险,可能导致心脏暂停,会死。但不插,也会死。确定要插吗?
老伴只是迷茫地点点头。
画风突变,我一看也迷茫了,说好的手术,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04
马上就插好了管子,但目前只得用气囊人工辅助呼吸。医生和护士之间相互交替着按压气囊,这样用手按压氧气进去,不一会儿手会很酸。
我就主动要求上阵!
等我把气囊拿在手上,之前的勇气不知去哪了。手一下一下地按压着,近距离地看着她,忽然间有种巨大的恐慌感向我袭来,让我觉得可怕!
她要突然间死在我手上怎么办?她要是因为我的按压而死了怎么办?她要是就这么死了怎么办?我不得是一个罪人了吗?
越想,我越觉得恐怖,呼吸都不由得急促,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我身上,有点喘不过气来。我一边按压,一边不停地抬头看监护仪,有点惊慌,以至于脸都有点涨红。那有一刻间,我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了,呼吸越来越加快,都带动了我的肩膀上下抖动,我都觉得自己不行了。
旁边的医生可能看出了我的异样,说我来吧。
我赶紧换手退了下来,太可怕了!我就惊魂未定地站在一旁,大睁着眼睛看着。
明明刚刚还能手术救回来的病人,她可以治疗康复出院的。我刚刚还看着她老伴在医生的解说下,才签了手术同意书。刚刚她老伴还笑嘻嘻地说着什么,嘴角还带着欢快的。她刚刚还打着呼噜声,还有呼吸的!
真的,我感觉就这么几秒钟的事情!
05
不久,呼吸机也被弄了来,安上辅助呼吸。
手术也不能做了,打了电话,让手术室的人不忙着开盘。
手术室医生要走时,喊我写一个她的住院号和姓名,他们好记录。
我呆站着,拿出笔和纸,看着床头上卡纸,开始抄写。写了住院号,我写名字时,中间有个字不清楚,我看了几遍,还是不知道是哪个字。
我转头问老师,她说是瑶,琼瑶的瑶。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反正是死机了,转不过弯来,没去想她说的话,就这么干看着。她又给我说,一个斜王旁,一个什么。后面那句我都没听进去,我写了一个王字旁,又这么干看着。
老师大概是觉得第一次遇到我这么笨的学生吧!直接对医生说,琼瑶的瑶,你知道怎么写吧!
医生说,我知道。我立马扯下纸给他,于是,我就看着两个医生低头看着那张纸,抬笔写出那个字。
我觉得好尴尬,原来我的无用还体现在这些方面!
后来,她的儿子来了,瞬间红了眼眶,流了眼泪。
我看着他抹着眼泪,还要听着医生给他讲着这糟糕透了的结局。而我转身出了病房,还要为这个吊着呼吸的人记耗材!
我觉得很烦躁,人都不在了,还记什么记。有时候,医院就是很无情,但是很真的很无奈。
我连为她抹一把同情的眼泪的资格都没有!
06
等我再上班时,病人已不在了。
夜晚再次降临,躺着床上,听着离我不远的医院,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那么清晰,那么真切。
我想起那夜晚的情景,转辗难眠,不禁觉得生命是如此可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