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芮犯错了!
晨交班后的护士站,气氛紧张严肃。黎丹、淑娴和秘书小晶在悄悄议论这个事情。
护士长办公室,梅芮疲惫的脸上没有表情,低垂着头,双臂垂在身体两侧,像个小学生一般。
“你先把这个事情经过写下来,我们科会上讨论一下,找找原因。”护士长眼睛里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年近五旬的她是从其他医院调过来的,作风雷厉风行,工作要求非常严格,她的权威不容质疑和挑战,底下的护士们都对她敬畏三分。连医生也是如此,不敢在这位老一辈的护士长面前随便造次,说话也是恭敬有加。
可是梅芮这个傻丫头不止触底了一次,总是给她制造各种小意外,之前也就是各种细枝末节的小事,她也就作罢了。这个丫头对于科室的一些规划布局时不时地提出一点自己的建议,甚至要想把换药室的墙上贴点墙贴,说增加一点生机,让她哭笑不得。对于护士长来说,她更希望科室的整体业务水平不断提升,而不是这些虚的东西。她更希望,梅芮能把心思花在如何提升业务水平上。
护士长看梅芮横竖像个难以制服的刺头青,虽然这丫头表面服帖,骨子里却是一股拗劲。但是毕竟护士长吃的盐比梅芮吃的饭还多,阅人无数,梅芮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只倔强的小白兔而已。
梅芮默默地在护士长面前坐下,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拿过一张纸,准备写事情的经过:
12号房间卵巢癌患者墨云,因为有严重的胸腹水,医嘱要求严格控制液体进出量。但是昨晚,梅芮在给她化药时,本应需要100ml的溶媒液体,她也不知怎么了,却拿了一袋250ml的液体,给患者输注了。等输完了,才发现自己弄错了。她当场就向墨云和施以风解释认错了,他们没说什么,说只要不是什么特别的药物就行。值班医生来看了一下,说继续观察,没做什么特殊处理……
虽然150ml的盐水,也就小半杯水,对一般人来说微不足道。但对于墨云来说,多一点液体,身体就多一点负担。梅芮看着她发黄消瘦的脸,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她不怕自己被惩罚,她很过意不去,因为自己的粗心给患者带来的不适。
一个晚上,梅芮都沉浸在这种自责中,春子让她不要太在意,就一点生理盐水而已,而不是其他药物。
第二天,一早,梅芮交完班,主动和护士长坦诚交代了昨晚的失误,护士长一脸不悦,把她叫到办公室。
梅芮刚提笔没写几个字,护士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护士长打开门,“哎呀,墨云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赶紧回床上躺着去。”护士长惊讶地叫了一声。
梅芮闻声赶紧抬起头,门外,施以风扶着因为腹水显得“大腹便便”的墨云,她马上站起来,笔一扔,走到门外,扶着墨云,“天,你怎么乱跑呢,我扶你赶紧回去。”
墨云轻轻推开梅芮的手,“护,护士长,我有话说。不要,不要怪梅芮,昨晚的事情,我愿意,愿意自己承担后果,与梅芮无关,无关……”墨云气喘吁吁地说着,吃力地摇着手,靠在施以风的怀里大口喘着气,眼睛却一直盯着护士长。
梅芮听着她的话,瞬间眼睛模糊了。她上前搂着纸片般瘦弱、随时要倒下的墨云,“墨云,谢谢你!我们不说了,先回病房好吗?你不能站太久,听话,我们回去。“梅芮哽咽着,快速跑到护士站,推来一辆轮椅,要把墨云送回病房。
墨云瘦长的手抓住护士长的手,近乎祈求:“这事,不怪梅芮,我愿意承担后果。“
“施先生,你怎么不劝她一下,她这个情况,哪里吃得消这么折腾。”护士长看着施以风,有点责备的意思。
“护士长,她坚持要亲自过来。再说了,我们家属也不追究这个事情了,你也就从轻处理吧。梅芮也不是故意要犯错的。“平日里不善言辞的施以风也开口了。
“墨云,这件的事情前因后果我了解了,还好是普通的生理盐水,这也是万幸。你放心,我不会处理梅芮的,谢谢你的理解!你赶紧回病房。“护士长也动情了,把墨云扶到轮椅上。
施以风推着轮椅回病房,梅芮跟在身后。
“墨云,老天太残忍,怎么舍得让你你这么善良的人遭这种罪呢?!”梅芮看着墨云头上那顶精致的花帽子,心里针扎一般痛。
护士长让梅芮先回家休息,梅芮红着眼圈离开病房,低着头怏怏地走进电梯准备回家。
早上坐电梯的高峰已经过去,一部楼上下来的电梯在18楼停下,电梯里只有一个男子,梅芮也没抬头看,径直走进去了。靠在电梯的角落里,垂着头,想起刚才墨云奋力维护她的情景,梅芮的眼泪不争气地又流出来了。眼泪越来越多,用手擦也擦不完。
电梯里的那个男子,通过电梯的镜面反射,看着身后的这个女孩一直旁若无人地流泪抽泣,他以为是哪个病人的家属,也不好多问,沉默着。
电梯一路下去,女孩还在哭,男子一直盯着镜面的梅芮,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还好吗?请问有需要帮助的吗?“顺手递过去一张纸巾。
梅芮听到声音,环顾电梯,只有他们俩。眼前的男子很高大,面部棱角分明,小麦色皮肤在白色的立领T恤映衬下显得特别阳光健康,单肩背着一个双肩包,一双深邃的眼睛关切地盯着她。
梅芮愣了一下,有点难为情地接过纸巾,擦了一下眼泪。心里本来想说:“谢谢关心,我没事。”结果一开口却是:“我不好。”满是伤心委屈,继续低头抹泪。男子也愣了一下,不知怎么安慰。此时,电梯“叮”的一声,到一楼了。梅芮抬头轻轻说了声谢谢,快速越过男子,走出了电梯。
男子看着这个高挑纤瘦的女孩,一头卷发披散在肩膀上,双眼大而有神,眼窝有点深,有点像混血儿,皮肤白皙,缺少点血色,也许刚才哭泣的缘故,两只眼睛水汪汪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男子脑子里闪现出这个词,梅芮已经快速走出他的视野。
“估计又是一个可怜的患者家属。”男子挑挑好看的剑眉,轻轻摇了摇头,抬腿往外走。
这时,迎面走来穿几个白大褂的医生,带头的一个医生看见男子,快步走上来,一拳捶在男子的肩膀上,“好你个程峰,你终于回来啦。怎么悄悄地回来,和哥们连声招呼都没有打。“
男子定睛一看,哈哈一笑,“啊呀,是志扬,看到你真高兴,这两年你都没变化啊。我是昨晚刚回来的,今天来医院办理一下手续。这离开两年多了,好多事情要办理。刚从我们科主任那里报道了一下,准备周末调整一下时差,周一满血复活来上班了。”
“好的,等你有时间,我们兄弟几个聚个会,好好聊一聊。我这里有个病人因为没床位,住在你们外科,我先带他们上去查房了。回聊“志扬拍拍程峰的肩膀,和团队成员一起进了电梯。
程峰朝他挥挥手再见,转身往行政楼方向去,去人事科办理一些下周正式上班的事宜。
周一的普外科办公室比以往热闹几分,晨会看完以后。温文儒雅的杨主任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
“今天我们还要欢迎一个老同事程峰重新回到我们的队伍中,他在美国进修了一年半,对腹部肿瘤的做了一些研究,下次科会的时候,请他和我们分享一下。这里我也做个人员分配,程峰需要单独带组工作,这个月的住院总作了安排。徐一琛、刘振波,你们俩这段时间跟着程峰学习,其他小组的人员分配,没有大的变化。有问题的,请和住院总医生联系。那就散会,各自忙去吧。”
医生们陆续从办公室出来,各自去临床忙碌了。徐一琛和刘振波跟在程峰后面,今天正好程峰是门诊时间,准备去门诊。
程峰看看时间还来得及,说问候一下病房里的护士姐妹们,他给19楼的护士们准备了一大袋的巧克力,小礼物,护士们纷纷表示感谢。
徐一琛说,楼下还有一帮天使姐妹们,以后他们的病人就基本收住在这两层病房,程峰说一起下去,这近两年没上班,很多新同事都不认识了,顺道去熟悉一下楼下的护士们。
楼下的护士们刚好交接班结束,夜班的春子正在护士站整理东西。“哎,春子大小姐,看看谁来了。“春子一看,喜笑颜开,“哎呀,我的大帅哥,你真的回来啦。这国外的水土把你养得越来越帅气了,就是黑了点,看来的加州的阳光很猛啊。”三蹦两跳到程峰面前,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准备捶程峰。
程峰呵呵笑着身子巧妙地往后一倾,躲开了。“春子,你好,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可爱啊,女大十八变,越来越漂亮咯。”
春子捂着嘴巴喜滋滋地笑了,护士长带着护士们从病房里出来,看见护士站的程峰。热情地打招呼,“程医生,你回国啦?欢迎欢迎。”
程峰含笑点头致谢,把手里装小礼物的袋子交给她,护士长表示感谢。
“以后工作上有很多地方需要姐妹们帮忙,请多关照。那我先去门诊了。”
程峰带着徐一琛、刘振波两人一同前往电梯间等电梯。
电梯门快要关闭的时候,站在最外面的程峰正好看见门外走来一个穿粉色针织衫的女子,程峰看那一头披肩卷发和低垂的眼眉,正是那天在电梯里哭泣的女子。
怎么又是她?程峰脑中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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