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西北方的偏远山区里有一个小村庄,小村庄里遍满了黄土岭,黄土岭上张扬着几根树苗,树苗上是呼啸的风,风边上是弥漫着黄沙,黄沙上面是微弱的蓝天。村里的最东边有着一片长满荒草的地,有几头牛悠然着拉着爬犁。在无垠的荒草地边,有一座直冲云霄的大山,这座大山的山峰窜出了鹰嘴般的山崖。在另一座小村庄上仰视这寒危陡崖的山岭,好似一直双眼厉冷,双翼大展,等待横冲蓝天的雄鹰。人们称这座山峰为鹰嘴峰,鹰嘴峰下有一个小木屋,小木屋前有一个自行车,自行车旁有一位老人在撩着散落的鬓发。
那是小苗的阿婆。
(2)
小苗的阿婆拄着拐杖,据说是前山上柏树树干磨成的。苍老的脸上被风霜划满了皱纹和伤痕,双鬓花白如那风沙中飘扬的云彩,发髻团成了丸子状。
“阿婆,面汤里还放胡椒面吗?”
“放着吧,你爷也爱吃。”
“好嘞!”这是小苗,年后就十三岁了。
“阿婆,这自行车我推走吧,怪碍事的。”
“苗啊,这自行车可不敢推走,你这也长大了,我也该给你说说了。”
十三年前,村里还没有一条可以通往城里的公路,人们为了生计就只顾翻地种食,爬山采药。每个月都会有村外磨粮食或是药铺的医生来村里收粮食和山上稀有的中药。阿婆原本有个儿子的,家里不富裕但人挺老实,也就让隔壁家媒人给谋了个亲事。这家媳妇儿很贤惠,来到婆家后,抢着忙前忙后,整理家务,阿婆对她很满意。不久,媳妇儿怀孕了,肚子鼓鼓的,阿婆说像是怀了个男孩。这女人十月怀胎不容易,阿婆的儿子也很照顾她,怕她磕着碰着,也不愿让她劳作,这一切似乎都很顺畅。
(3)
初春三月,每家每户都余烟袅袅,飘香的土豆片和肉块在大锅里翻滚着,咕咚咕咚的像是孩子吮吸母乳的声音,肉块像是焦急的吸着暗黑的酱油,暗红的豆瓣汁和入味的料酒和辣椒面。“娘,我问着好香啊,今儿有肉尝吗?”媳妇在炕上往外张望着问,“哟,你可慢点,一会儿娘给端进来,你这快生了,什么都得注意着。”“娘,俺哪有这么矫情,身子好着呢!”说罢,阿婆的儿子耙地回来了,虽是早春,但天气还是狂晒的炎热,鬓角滴答的汗水浸湿了汗衫。
这月的夜晚很是清凉,和白天不一样,这凉风让人心平气和,似乎一切都顺畅和美好。“娘,让我再吃块肉吧,太香了。”“这女人怀孕啊,少吃油腻的东西,今儿算是尝尝香儿,等着你这肚子‘瘪下去’,咱在放开了吃”。谁都知道,除了油腻,这钱也是一回事啊!夜深的像墨一样,乌黑油亮又像黑芝麻磨出的酱般粘稠。
(4)
“娘,我…我好像要生了…好疼啊,娘…”
“快,快去找你李婶。乖妞儿,别害怕,娘在呢,娘在呢。”
阿婆的儿子慌张的结巴起来:“娘,李婶不在啊…现在咋办啊,你能吗?”
“哎哟,娘不会啊,快去三叔家借自行车快去!”
借来了自行车,三叔在车后面拴住了一块带轮的板子,上面放满了被褥,把媳妇儿窝在了里面。
“儿啊,快走,去镇上那医院。来不及了,快走。”
“哎,娘…”
(5)
去镇上只有一条路,便是草丛荆棘里被人用脚踏出来的路,这路甚是不平坦,鼓起的石头和沙粒使着地排车晃晃荡荡的向前走着。“妞儿,坚持住啊,马上就到了!”阿婆握着媳妇的手,满是冷汗。“娘,还能行吗,要不就在那这里生吧,我看她心疼的慌,我以后得开条路…”,“行了,你可别说了,快走吧,要不真不行了……”。老天也许是被这一家人的善良还是怜惜所感动,孩子在医院门口顺利的降生了,母子平安。只不过,那圆圆的肚子里是个姑娘。
…
“阿婆,那后来呢,这条路真是爸爸修的?”
“他哪有这本事儿,他去了县里给人家上报,还说差点就没了你!这路必须得修!这事儿没完!你爹啊,和你爷爷一样,认准的事儿就必须得办成,就那条去医院的路也是你爷爷和咱村的那几个老爷们出去买山药踩出来的路呢!”
“我爹和爷爷真有本事,我也要修路!”
“好孩子,苗啊,以后你靠这条大路走出去,外面还有更大大路呢!”
(6)
十年后,村口的东西南北全修好了路 据说是阿苗在城里有本事了,带着施工队修好了,问阿苗怎么想着回来修路,阿苗她说。
“没有爷爷脚踩出来的路,就没有我。没有爹修出来的路,我就走不出去,就没有这么大本事,那我也得多修几条路,山里的孩子需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