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真不愧是我溪溪姐！”送走几个从激动不已变成开心不已的男人，融江河不知何时站在了门边，看着办公室里的林溪和程阳说。

程阳也微笑着，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林溪。

“我千防万防，就防着不让我们项目出现农民工讨薪事件。唉，还是防不胜防啊！”林溪懊恼地说。

“这不关你的事啊！不是我们项目的问题。”融江河说。

“不管怎么说，还是扯上关系了！”

林溪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帮他们写诉状、报告，想着自己工地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真是越来越能干了，遇事沉着冷静不慌张，听你一一二二列出来的思路，那些师傅就算听不懂，也会相信你的。”融江河出去后，程阳说。

“不是吧？难道我没有说得很清楚吗？”林溪笑笑，“我可是说过要跟工地一起成长的，你忘了？”

“怎么会？”程阳在心里回答，“希望我成长的脚步也能跟上你。”

傍晚，程阳照例送林溪回家。

已是深冬，宁城也变冷了，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回家的路上，车水马龙，华灯初上。

“你说，有多少人家里像你家那么幸福？”程阳黯然轻问。

林溪看着车窗外，那些高楼里透出来的灯光，柔和温暖。

“以前，我觉得，我们只是普通人家，没法去尝试那些五光十色、大富大贵人家里的精彩繁华。可是，今年疫情以来，当我们被隔离在家里几个星期以后，才发现那些平日里从未关注过的平凡、普通才是我们最最渴望的生活。那时候我想，只要能让我出来安心地吃碗螺蛳粉，就是最幸福的事了。”林溪回忆着笑说，“所以现在，我也确实珍惜这已经远远超出的幸福。”

“是，我们现在都很幸福！”

“可能你觉得自己不像别人家的小孩那样，有太多的宠爱和关注，但是，你有没有发觉，可能正是因为你的这种经历，才让你成为现在这个既有外在美也有内在美的人？”林溪扭头看着他说。

“你真这么觉得？”程阳笑笑。

“对啊！如果你的失望都来自父母，我觉得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即使父母忽视了我们，但我相信，他们始终是爱我们的。而现在，他们正一天天老去，我们更应该成为他们的依靠，而不是绕着过去，走不出来。否则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程阳扭过头，看看林溪。没有说话。

这几天，因为程阳要照顾母亲，所以并不是正常在工地待着。林溪没有问，但也同意了。

随着年末临近，也将到公司年会的时间了。

“溪溪姐，你们项目部报不报节目啊？”阿花打电话来问。

“估计是不报了，”林溪说。

“为什么啊？让你们的大帅哥演一个呗。”

“谁？”“程阳啊。”“他这些天家里有事，可能也没有心情准备了。”

“啊？这样啊？出了什么事？”阿花问。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林溪说。

“溪溪姐，你都不关心你的下属。”阿花假装嘟哝。

林溪抱歉地笑笑。

“那，如果你不出节目，就来主持呗。”阿花终于暴露了目的。

“还要我主持啊？我已经不在办公室咯！”

“可是，叶子也没信心，她让我主持。我的天呐，我哪行？”

“别担心，公司的年会不是正式的晚会，你就当是给大家串场的主人，招呼好客人就行了。”林溪安慰。

“不行啊，我完全没有经验，好紧张！”

“凡事都有第一次。跨出这一步，你就有信心了。紧张是正常的，表演节目的人可能比你更紧张呢，这么一想你就平衡啦！”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不行。”

“别跟自己说不行，要对自己说行！一定行！要让自己变强大，就要多锻炼，这可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啊！”林溪一直在鼓励她。

“我真希望我能像你那么棒！什么都能做好。”阿花叹气说。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若是不断的多做多练，会比我更棒的！”

阿花虽然还是没有信心，但听到林溪的话，又想到小丽，心中也升起了一股不认输的精气神。

以前公司的年会，都是林溪策划并筹备的，各科室和项目部也会有自己的表演节目。节目不一定精致细作，主要是图个欢乐的气氛。

但今年，林溪在工地，自然是没办法再去做这个工作了。而这几天，林溪除了在帮张师傅他们写报告，也还在想办法联系张队长，要找到他的人，要不然楼板的浇筑工作就跟不上了。

圣诞节这一天，在林溪准备联系商混供应商延迟发货时，张队长推开了她办公室的门。

“张师傅他们跟我说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会违约的。”林溪故意跟他开玩笑。

张勇伟尴尬地笑笑，不断揉搓被吹得通红的双手。林溪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暖手。

“谢谢你了，要不是你，老张他们要是打电话到我家里去，我就完蛋了！”

“你是不是借了高利贷，所以才挪用了张师傅他们的工钱？”

“呃……是……”张勇伟说。

“真的是玩六合彩？现在还欠多少？”

“是……还有五、六万，如果这个月三十号前不还，可能就不止这个数了。”

“你说你！有好好的工不做，怎么去玩那个？十赌九输你没听说过吗？”

“我知道，但是，前段时间，我家人住院急着用钱，我就想，买一点吧，万一中了，好几十倍呢！”

“都这情况了，你还拿救命去赌？”林溪恼气地拍了他一下。

“刚开始买是中的，我想这钱这么好挣，不如多买几次，谁知道就不中了。为了回本就越买越大，后来就……”张勇伟懦懦地说。

“你真是，你知道你现在叫什么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林溪说。

“我知道，我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跟别人借钱，不过，不知道有没有人肯借给我……”

“那住院的费用呢？”林溪问。

“我老婆已出院回家住了，现在用中药调养，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要是让她知道这件事，后果真是……”

“你知道就好！”林溪说。“后天浇混凝土，你来吧？”

“来，来，当然来！”

“你跟张师傅他们联系好了吧？”

“联系好了，他们不知道我借高利贷。虽然恨我，但终归是老乡，也是我带他们出来的，他们同意我晚些还钱。”

“那欠条你还是要写给他们的，要让别人相信你。”

“我知道，我知道。”

“这样吧，我跟公司说，把你之前的费用结给你，大概不到三万块。”林溪说。她也知道张勇伟今天来的目的。

“谢谢，谢谢林老板。”张勇伟说。

“另外，我把后期的费用也先结给你吧，凑够八万块，你马上把外面那些钱还了，有剩的，先还一部分给张师傅他们，毕竟是一个村的，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对你和你家里人都不好。”

“我今天来只希望能拿到之前的钱……真是，没想到，小林，你真是个好人！”张勇伟激动的语无伦次。

“你既然在宁城做了这么多年，关系和人脉应该是有的，只要你认真做事，以后肯定会有活干。但是，黄赌毒，还有高利贷，真的是不能碰的，它们会毁了你的整个家庭，知道吗？”虽然张勇伟年纪比她大，但林溪还是语重心长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我再也不敢了，我也真的怕了！那段时间，我怕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死在外边了！”张勇伟说，林溪能看出来他是真心悔过。

“咱们也还是写个凭据吧？”程阳不知何走进来，对林溪说到。

“什么？”林溪不明白。

“这钱，若给多了，就当是借给你；若少了，竣工结算时再补，可以吗？”程阳问张勇伟。

“当然当然，这必须的。你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已经是大慈大悲菩萨心了！”张勇伟说到，起身到林溪办公桌前找纸张。

“不是不相信他，只是这样，让他多点责任感，才不辜负别人对他的帮助。”待张勇伟走后，程阳跟林溪解释。

“嗯，你考虑得周到！”林溪笑笑说。

这个农民工讨薪事件算是圆满解决了，林溪心里很是高兴。

“今天圣诞节，我们聚一餐，再去唱歌？”林溪问。

“好。”程阳微微笑，“我也有些事，正想跟你说说。”

林溪似乎很久没有看到程阳这样的微笑了。这样的笑容，能温暖人心，也能温暖整个冬天。

“溪溪姐，年会时，咱们项目部要不要也去唱个歌啊？”吃饭时梦婷问道。

“你们谁有想法的，可以直接跟阿花说，她好排流程。不过集体的表演，我们估计也来不及准备了。”林溪说。

“要不，你俩来个相声？”章伟对梦婷和陈爽说。

“情侣对唱也可以啊！”许志朝他们挤眉弄眼。

“哎！制造谣言者，杀无赦！”梦婷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什么谣言？我都已经闻到爱情的酸臭味了！”许志笑着靠在椅背上说。

林溪跟融江河相视一笑。

他们之间的那点小暧昧，旁边的人都已经看出来了，只是当事人自己不肯承认而已。即使在KTV里点歌，两人都还要互怼。

    就在林溪猜测程阳要跟她说什么时，程阳的手机响了。

2月2、3日

（四十六）

程阳看了一眼手机，快速走到外面去接电话。

只一会儿，便进来跟大家告别，又急冲冲出去了。

“程阳。”在KTV包间外面，林溪叫住了程阳，“没有什么事吧？”林溪关切地问。

“没事。”程阳笑笑，用手抚了抚林溪的头发，转身离开。

林溪失落的走进包间里，看其他人狂欢。

而这一晚的程阳，却在医院里，守着突然犯高血压的母亲，一夜难眠。

“是时候该离开了，”程阳心想，“也许以后，我只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成长了。”

接着的两天，程阳请假没去工地。直到公司的年会。

因为刚浇完混凝土，林溪带着整个项目部的人前往公司预订的酒楼。

“咦，溪溪姐，程阳怎么没来？”在给每一个进场的人测体温的叶子问道。

“我告诉他了，不过他这两天请假。”林溪回答。

“哦？”叶子觉得奇怪。

宴会厅里人很多，有的按项目部分桌，有的按科室组队，公司发展到今天，也有近二十桌的人了。若是往年，公司还有会邀请很多相关部门的人来参加，不过今年受疫情影响，不提倡办年会，所以，公司在备案以后，只在内部进行。

这样的年会，通常是晚餐加表演最后抽奖的形式，林溪现在看到也不免觉得好笑，这不就是乡村企业的晚会嘛。不过，这也是尚辉一直还保留着的质朴的气息，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

“你们项目部的人没到齐哦，”李总走过来说。

“程阳请假了。”林溪解释。

晚餐开始。推杯换盏的声音不绝于耳。等到晚餐过半，表演开始了。

说是表演，其实也不过是大家上去热闹热闹，有的舞蹈有队伍没队形，有的摩术有掌声没惊喜，甚至有说带段子还带着稿子上去的。但是，大家都笑得前仰后翻，因为要的就是一个热闹。

“我来晚了。”程阳不知何时走进来，坐到林溪旁边，悄声说道。

“啊？”看到程阳坐下，林溪吓了一跳。

“我还以你不来了呢！”林溪说，看到他还背着一把吉它。

“必须来呀！”程阳笑笑。

“程阳，你有节目啊？”梦婷见程阳的吉它问道。

“是啊，你们不是说我们项目部要出个节目吗？我就报名咯！”程阳狡黠地笑笑。

休息了一会儿，真到了程阳的节目。

程阳走到台上，目光看向林溪这一桌。“我把这首歌，献给我们‘八百万项目部’，很高兴认识你们；也祝在坐的各位领导、同事朋友们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程阳一边说，一边调试着吉它。

台下，所有人都看向他。

是不是孤单过，才学会长大

        是不是分开过，才懂得牵挂

        如果说朋友不怕散落天涯

        但此刻我却想在你身旁啊

        如果这世界复杂虚假暄哗

我用尽我的一切奔向你啊

就算很遥远啊，我一定会到达啊

如果你说着傻话醉话谎话

我用尽我的一切奔向你啊

就算很遥远啊，我一定会到达啊

你有我啊！

林溪看向程阳的目光，从赞赏到无措；林溪心里的思绪，从疑惑到明晰。

四个多月前的那个晚上，喝高了的林溪不是也在酒吧里高唱着这首歌吗？那时的她，伤心而绝望，失落而不甘。这首歌唱出了当时的她对高迈的情感。

那晚，那个灯光幽暗的酒吧，叫什么来着？对——“奇妙夜”——高露和融江河强行将她拉下舞台，拉她离开——无意间，她还摔了手机——还有一个高个子的男孩帮她捡了起来还给她……

程阳的歌声，似乎将林溪在那个晚上的记忆之瓶拧开了。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翻开程阳的朋友圈。

她一直往下找。她记得她曾看到过什么。

“既然回来了，那就安心的重新开始吧！我的奇妙之夜。”林溪看到程阳的这条朋友圈，时间就是她喝醉的那个晚上，而那三张照片里的最后一张，能看到舞台上正在唱歌的自己。

林溪手一软，手机落在桌子上。融江河看了一眼林溪。

“原来那天晚上，我们是见过的！”林溪心想，顿时思绪万分，再没有心情聆听程阳的歌声。

“那么，他突然进公司，也是为了我吗？”林溪猜测着，仍是不可置信。“我们之前并不认识啊，他怎么会……”

虽然林溪已经听到过程阳对自己的表白，她想，那或许只是因为他们朝夕相处在一个相对狭小而封闭的场所里，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也属人之常情。而此刻，当她突然意识到，程阳是为了她才来到公司时，心里却是混杂着欢喜、感动、甚至自责甚至怀疑。

百味杂陈百感交集中，林溪看到程阳走下了舞台。

林溪项目部的人都站了起来，给他掌声。

“行啊，你小子！藏得够深啊！”融江河对着程阳抡了一下拳头。程阳笑笑，看向林溪。

林溪看着他，心里慌乱不已。

程阳看了一眼落在桌子上的林溪的手机，还是那张林溪喝醉唱歌时他偷拍的照片。他看着林溪笑笑。

林溪回避了他的视线，低头看桌子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屏幕还亮着，赶紧拿起手机，摁了关机键。

林溪满脸通红，害羞又尴尬。接下来的时间，她都不敢看程阳，但她能感觉得到身旁的这个人，一直在注视着她。

年会表演过程中，还有抽奖环节。林溪抽到当晚唯一的大奖，是李总写的“心想事成”四个大字。林溪知道，公司安排这类奖项，以开心恶搞居多，奖项的等次并不与物质的丰厚相匹配。当她抽到这个奖时，其他人都笑了起来。但她却是真的开心。

年会结束后，人们也三三两两散去。程阳送林溪回家。

车里，林溪紧张的坐着。

程阳看出了她的不安，心里好笑。“你就不想问我什么吗？”

“问什么？”林溪说，没看他。

“比如，我今晚为什么会唱这首歌。我是怎么认识你的。我又怎么会来到尚辉工作。”程阳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知道。”林溪低声说。

“你当然不知道，你是林小白！”程阳好笑地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林溪。

“别老这么说！我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是我懂。”林溪抗议。

“你真的懂吗？如果你真的懂，你还会想那些不着实际不着边际的人和事吗？你还会抱着过去不放吗？”程阳说。既然马上就要分开了，也就不用担心在一起工作时让她尴尬，所以，程阳也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没有在想什么不可能的事，也没有放不下过去的人。”林溪说。

“那你会接受我吗？会接受一份新的感情吗？”程阳在路边停下了车，扭头看林溪。

“我……我不是……程阳，你是个很好的男孩子，可是，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不管是年龄还是家庭……”林溪还没说完话，就看到程阳英俊的脸贴了过来。

冰凉的唇覆在林溪的唇上。

林溪睁大了眼睛。

良久，程阳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林溪的唇。

看着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林溪，程阳抿着嘴笑了。“你放心，我会负责的！”

“你……坏人！”林溪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拍打程阳。“你还没听我把话说完。”

“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这些都不是你拒绝我的理由。你不爱我，才是。对吧？”程阳握住林溪拍打他的双手，深情地注视着林溪，认真地说。

林溪没有接过话。有个条件这么好、这么优秀的人喜欢自己、对自己表白，那是多么开心幸福的事，怎么会拒绝？可是，正因为程阳条件这么好、这么优秀，林溪更没有信心，这份喜欢能坚持多久；而那个依然在她心里时隐时现的影子，也让她怀疑，究竟自己对程阳是真的喜欢还是只当作创伤后的疗药。她想要对程阳的这份感情负责，也要对自己负责。

林溪的心混乱如麻。

有些事情，真的需要时间来撩起那一层面纱，看到内里的真相。

“你别逼我……我现在还不知道……”林溪垂下头，不敢看程阳的眼睛。

“我不逼你，但，你也不要回避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可以吗？”程阳低头轻声问林溪。

“好。”林溪慢慢抬起头，答应他。

送林溪到家时，程阳递了一个用包装纸包好的小小薄薄的礼物给林溪。

“本来圣诞节那天想要送给你的，没来得急，现在补。希望你喜欢。新年快乐！”程阳说。

“这是？”

“回去打开看就知道了。”程阳笑笑。

“谢谢你！”林溪说，“我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要不，我把这个‘心想事成’送给你吧？把我的好运气送给你，让你明年的一切都棒棒的，好好的！好不好？”林溪也笑笑说。

“好。谢谢。”程阳接过林溪的那个福袋，顿了一下，说：“我妈出车祸住院，现在还没出院，不过已经没有大碍了；我爸在工作上犯了错误，正在被纪委调查……”

“啊？”林溪不敢相信，原来程阳这段时间的落寞颓丧，是因为他一下子经历了那么多的打击。“那现在，你父母他们，心情怎么样？”林溪担心地握着程阳的手臂，紧张地问。

“我妈车祸的伤还没怎么好，又犯了高血压，医生交待，这个时候一定要好好休息，所以现在，她公司里的事，都是她的助理和其他的几个董事在协助处理，很快，我就要去她的公司工作了。本来，我是想明年再去的……”程阳看着林溪说，“我爸现在也不知道会受到什么处分，会不会丢掉公职也还不知道。不过，我们都已经作好心理准备了，不管是什么结果，我们都会接受。”

林溪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受伤的大男孩。

“会好的。我相信，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也是父母的安慰和骄傲。”林溪说。

程阳咧嘴笑笑。

2月3、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