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乡音乡情,故地故人故事
震话不黄
乡情,一根剪不断的线;爱情,一杯品不够的酒;亲情,一泓流不尽的泉;友情,一道抹不去的景
《缘来如痴》42:麦粉粥·咸菜·酱油粥·菜饭·石子饭
小时候,我家的吃,简单得可以。
早上吃到的,常常是能照得见人脸的稀粥,说成米汤更贴切些。现在想想,实在搞不懂,小时候的我们饭量怎么会这么大。大人们没办法,只好在近似汤的粥里掺入一多半的麦粉。瞧着粘稠、厚实了许多,管饱了,但颜色由白变灰了、味道由香转涩了。
——“早上”叫“早囔”、“早囔厢”、“早恩头”发音“早恩豆”等。
——“米汤”叫“粥油”。
——“饭量”叫“伙仓”发音“服仓”。
——“麦粉”叫“麦屑”发音“码细”。特此说明,此物属于纯天然的自产自制自吃的一手货哦。
早饭的当家菜就是自家腌的咸菜了。咸菜的品种还不少,和当下季节地里种的东西有关。什么茄子、黄瓜、青菜、萝卜、“伽菜”、莴笋、盐姜、草头、雪里蕻、大头菜,等等,丰富多彩。问题是,这玩意刮油水。高度浓缩的我,从小吃着这些土生土长土制的东西长大,哪来的营养啊,能长高才怪呢。
——“茄子”叫“落蔬”。
——“黄瓜”发音“王锅”。这个农家常见的自产土物,起的名字有点怪,成熟最佳时期的颜色是碧绿的,只有到了熟过头了,没法生吃、熟吃,基本作为留种之用时颜色才是黄色的,可就是叫“黄瓜”,不叫“绿瓜”、“青瓜”啥的。反正叫习惯了,由它去吧。
——能用来腌制的青菜一般都指新场本地产的“矮脚青”哦,像也是“青菜”系列的、主要用来熬肉汤、做菜馅的小叶菜(上海城里人冠名为“鸡毛菜”),就不太适合腌制咸菜了。
——“伽菜”,也叫“妈妈头菜”发音“妈妈豆菜”:一种菜叶茎中部有凸起的绿叶菜,茎的根部和榨菜的主题部分有点相似。
——“莴笋”叫“芋苣笋”发音“芋苣森”。
——“盐姜”发音“移姜”。
——“草头”发音“草豆”。
——“大头菜”发音“大豆菜”。
——“刮油水”:吸脂、消耗脂肪。
如果哪天的餐桌上有块腐乳吃,甚至我们三兄弟能分到四分之一个咸鸭蛋或皮蛋啥的,那是到了农忙时分或是庄稼收获的季节,大人们顺带着给小的们改善伙食了。
——“腐乳”叫“细腐”发音“细捂”。
——“咸鸭蛋”发音“爱嗳呆”。
——“皮蛋”发音“壁呆”。
——“顺带着”叫“顺大便”发音“森大比”、“趁浩水”发音“趁浩思”。
有时啥咸菜也没有了,就只能打酱油的主意了。不瞒你说,那时用零拷方式买来的酱油,拌在粥里真的挺好吃的呢,至今我对那会儿的酱油拌粥的滑溜劲怀念依旧。放在今天,那是绝对品不出过去的那种味道的,应该也没人干了,否则就叫“吃饱了撑的”。糖拌粥?那是家境好的人家才能干的事,和我们穷人家没有一丁点关系。
——“没有一丁点关系”叫“浑身不搭界”发音“文身勿搭嘎”。
中午的一餐,是新场农村各家各户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顿饭了。道理很简单,大人一早出门,干了半天的重活累活,正需要补充能量。吃饱喝足了呢,下午还有多场与地斗的实战,饥肠辘辘怎么使得上劲啊。
——“饥肠辘辘”叫“肚皮饿嗒嗒”发音“肚壁无嗒嗒”。
在那个年代里,要想挣到更多的钱,就全靠体力充沛、身强力壮。所以啊,不管家里多么寒酸,中午的饭菜都不敢马虎,至少饭要吃饱。即便这样,大多数人家也不过是一人一碗饭、全家一个菜。
——“饭”,也叫“米饭”:专指干的饭即“干饭”,不包括稀饭即“粥”。新场当地原住民对干饭、稀饭分得很清,“干饭”就叫“饭”,“稀饭”就叫“粥”,不会混淆,也互不替代。
菜,真就是蔬菜,还只烧一样,都是自家地里当季种的。要么炒青菜、炒茄子、炒黄瓜、炒丝瓜、炒辣椒,要么咸菜汤、丝瓜汤、冬瓜汤。有时大人们图省事,在一锅快煮熟的饭的表面撒上一大把切碎了的雪里蕻咸菜,再盖上盖子继续添柴烧火。等到饭彻底熟了,就用铲子搅拌搅拌,“菜饭”就此诞生,下饭的“小菜”也就省下了,乖乖。
——“辣椒”发音“辣嘎”。新场原住民口中的“辣椒”一般就指不辣的、又大又圆的青皮辣椒,个别的还有些甜哩,所以比较多的情况是,就直接把这种青辣椒叫“甜辣椒”发音“甜辣嘎”、“青椒辣椒”发音“青椒辣嘎”。当然,在当地也还是会种些辣的辣椒的,而这样的辣椒大都是红色的,个子也相对小多了。而这种辣的、细细尖尖的红辣椒,一般就叫“尖脚辣椒”发音“基甲辣嘎”。还有一种朝天竖着生长的辣椒,样子更小,颜色更红,口味更辣,我们叫它“朝天辣椒”发音“扫体辣嘎”。
——盛饭菜的“铲子”叫“铲刀”。
——“菜饭”叫“咸酸饭”发音“爱随饭”:此处指的“菜饭”,可不是今天饭里有菜有肉、油光锃亮的“菜饭”哦,是真正只有蔬菜的“菜饭”。其实呢,只拌有蔬菜的“菜饭”,也就我们小时候才会烧出来。现如今,无论私家还是店家,烧出的“菜饭”,虽然还说“菜”饭,却已在其中多多少少掺入了些咸肉丁、香肠块、腊肉片之类硬货,使“菜饭”有了肉腥味,也就不止提升了几个档次了,营养价值自然也水涨船高。
——“小菜”:生菜、熟菜、冷菜、热菜的统称。这里的“小”,不是指字面上的“小”,是当地原住民的一种低调和内敛。在新场农村,如有亲戚、客人来家里吃饭,主人就会出去买“小菜”、在家里烧几个“小菜”。说是“小”菜,最终上桌的都是硬菜、“大”菜。平时呢,不管你用了多高档、多稀缺、多优质的原材料,烧出的菜永远叫“小菜”,我们新场人就是这么“小”气的哦。
——“乖乖”叫“乖乖隆地动”。
自然,这样的被“菜”饭,实在是无奈之举,也就填充一下肚子而已。不过,假如家里还存有干结的肉油、羊油的话,那就美了。用筷子挑上一小块,扎紧还烫乎乎的“菜”饭里。紧跟着搅动筷子一阵“翻江倒海”,让白乎乎的干油与菜饭充分地掺和、融合。这时候吃到的“菜饭”,已补上了少油缺荤的尴尬,油光光,香喷喷,简直爽歪歪啊!吃过的,都说好。
菜呢,最终炒好上桌的,基本是油花很少的那种。没办法,菜油是凭票定量供应的,想多加点都没招啊,除非下顿菜里不用油了。精制油?橄榄油?那是你在梦游呢。地沟油?也不可能有,各家各户的锅子、泔水都不要太素哦。
遇上下大雨,大人们好不容易可以不出工了,中午饭却只能喝粥了。也是啊,不干体力活了,还吃什么干饭?!“干”的饭,“干活的”饭,只有干活了才可以吃,相当合理。
——“干活的”:干活的人。
饭,一碗吃完,没了,最多再去锅里铲点锅巴吃。
也许是生产队的水泥场地清扫得不太干净吧,分的稻谷里总会参杂着小石子,还不少呢。待到淘好米、下锅,烧熟,起锅、入碗,开吃,嘴里就会时不时的磕到小石子。如此的“石子饭”,把我的小白牙崩得呀,只剩倒吸凉气的份了。
——“水泥场地”叫“仓库场”发音“仓库桑”:打谷场。
菜,一碗吃完,还可以到锅里再盛。不管家境多寒酸,各家一般都会把中午的菜烧得量足一些,自家种的嘛,货源不缺。
——“货源”叫“货色”:此处专指自家种的菜。
晚饭就简单了,继续喝粥,重复早饭的流程。已经不错了,有不少人家只吃早饭、中饭,没有晚饭的,还不如我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