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爱永恒
亲爱的,芷玫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应该是个婷婷而立的少女了。而我的模样或许已经淡忘在你幼时的记忆里。这样其实也很好,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不幸的女人去看待,去同情,我也可以把你当做一个朋友来倾诉,来依靠。
我曾经无数次想过你长大的样子,会是一个风华出众广博多学的才女,还是一个风情优雅婀娜妖娆的美人,或者是一个刚正不阿愤世嫉俗的勇士,总之你会是一个令我羡慕而自豪的人,而我则会一直沉睡在这片冰冷的异国中,去守护你每一个美丽的梦。
温哥华的夏天不会太热,但却有下不完的雨,就如同我抱着你站在西湖的岸边看对面蒙蒙的烟雨,连绵不断又惆怅无边。我时常在夜晚被这种潮湿的空气惊醒,恍惚中我还以为这是在江南,我睡在檀花梨香木的床上而你安静的躺在我的身边,匀称的呼吸声会给我一种不可言喻的力量。
你的父亲是地狱中最温雅而又邪恶的魔鬼,给了一个女人所有她想要的和她畏惧的。可我并不后悔遇到他,不后悔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我不希望你身上有他的自私和丑恶,但一定要有他的善言和美丽,我也不希望你保留我的懦弱与彷徨,但也祝你能遇上一个让你心甘情愿化作碎片的男人。虽然这很残酷,但它也很美,我们女人一生不都是在追寻美吗?
当我用毕生的热情和渴望装扮着一场盛大的舞会,当这场舞会的主角从两个人变成三个人,再变成两个人的时候。我听到天雷般的轰鸣在我离我最近的上空响起,我看到死黑的天空在肆无忌惮的旋转。
芷玫,我不想退场,也不想让之前所有的安然和笃定变成一个狰狞而可怕的小丑。我只能相信,只能相信,只能相信。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懂,但又渴望你能理解我。当我终于顺着一道微弱的光找到出口的时候,脚下已是万丈深渊。
是纯真的爱情被虚伪的誓言所欺骗,还是朴素的誓言被狡猾的爱情所俘获。我本来已经想明白了,却又把之前想的全都推翻掉了。所以我不能已过来人的身份给你诉说失败的经验,对不起,在最后一刻我也没能为你做些什么。
逃离过去是一种解脱还是一种更深的折磨,我选择相信后者。无数个清晨,无数个白昼,无数个深夜,我的心被撒哈拉的烈日暴晒,被尼罗河的流水冲打,被西伯利亚的风霜刺痛,被亚马逊的沼泽浸泡。你说这能算是一种解脱吗?
如今你已经长大了,可以去品尝这个世界所有的美味和色相。男人能给我们的除了欲望还是欲望。而我们付出的可能是感情,可能是身体,也可能是生命。但生命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绚烂的烟花总是短暂的,长久的松柏又那么单调呆板。你看温哥华那每一盏被熄灭的灯,都是一个美丽的破灭,却都有一场明亮的过去。
如果你够幸运,在一个小岛,一个小巷,一个山脚或是一个湖边,长相厮守住一份感情,那我祝贺你,你做为女人已经很成功了。而我也奢求过这份幸运,既然不能长相守,不如永别离。你不会记恨我吧,我是你的母亲,更是一个自私胆怯懦弱的女人。
这封信我会交给你养父母那里,他们答应我在你20岁的时候给你看。百年之后我们再见,你一定要告诉我,你够不够幸运。
我之所以来到温哥华,是喜欢上了它的落日。橘黄色的斜辉从庭院外照过来,温软又可靠,像极了我小时候吃过的棉花糖,我也曾给你买过一个你还记得吗?我就坐在这里,坐在棉花糖上,永远不会起来了。
你可怜可恨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