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爷爷在我脑海里只有几个遥远而且真实性有待考证的片段,;来自于我母亲和我爷爷的学生。我父亲是遗腹子,所以来自于我母亲的信息就非常值得怀疑。爷爷辈经商,以前的学徒称东家先生。有个学徒姓王,我小时候他还常来我家坐坐,与我父母亲聊聊家常,我们兄弟俩遵大人命叫他志校伯伯。可惜的是,我从他那儿听到的关于我爷爷的只有一个场景,似乎连场景都算不上。
“先生与我同住一个房间,每天晚上必要算账记账,算盘噼里啪啦地响,我在一旁干坐着,盼着先生快点做完每天照例的功课我好早点梦周公,因为先生算账用的台子是我睡觉的地方,土话叫‘恬具’。可我越急,先生似乎越慢。先生是个异常仔细的人,一遍又一遍地拨拉着算盘,抽屉开了关了又开了。直到我不知迷糊了几回,他才能完成日课,我才可安稳睡大觉。”
“先生长年光头,头都是自己刮的,对着镜子。”志校伯伯给我的讯息就这些。
近年流行修族谱,族中有位长我多岁的兄弟热心于此。他不但考证出我们之金姓起于刘姓,而且起于汉中山靖王刘胜,还对我讲了我爷爷的一些事。爷爷兄弟四人,行三(姊妹不详,我只知有个妹妹,嫁往天津,我们应叫小姑婆,唐山大地震后已归道山,愿她安息,现后人均在北京,与老宅族人时有联系)。大爷爷总理全家事务,爷爷经营族中生意,并担任本乡工商联合会会长一职。”全家的生意都由你爷爷打理。”当族中兄弟对我说这句话时,我有一种自豪感,真的。
爷爷死于先前谓之本寿之年。关于他的死因,我所知有二个版本,现在想来是同一个。一种是他得了一种不知名的起于脚的病,另一种说法是:夏夜在桥上乘凉,忽遇一队人用门板抬着一人呼喊着急奔而来,叫嚷着”急避急避有传染病人”,桥上纳凉之人顿作鸟兽散,而我那一根筋的爷爷却毫不慌张,有那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意思。结果就是染病,继而抛下妻子和一儿一女以及腹中我的父亲撒手人寰。
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我们家中的人非但不敏于行而又讷于言,家庭中没有故事也没有往事。我很少从我的长辈处得到关于他们历史的片言只语,我从我奶奶那得到关于爷爷的回答是:久了,忘了。
我所知的爷爷仅限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