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网上有一篇文章,题为《南京无美食》,不知道在别处是否博到了眼球,起码在我的同学群里,还是激起了几朵浪花。远在春城的同学晨练时想起这篇帖子,思乡之余,愤愤地行文吐槽了一番:难怪的,对着一群南京的孩子,吐槽南京,那就是要搞事情啊!也许作者看到我同学的文章,会反击:“我和你谈美食,你和我说乡愁。这这这。。。” 那好,今天就让姐和你来说说美食。 我的美食记忆源自我外婆。 记忆中的外婆一直是穿着斜襟的布衣,宽腿裤(很类似现在流行的阔脚裤,唉,时尚这玩意,真是够CD的)。和外婆睡一个屋的我,总是在每天清晨的朦胧中,看到外婆一丝不苟地用桂花油梳顺头发,如果发现有白发,她一定要叫我帮她拔掉。童年的我像个男孩子一样野,对外婆如此细致的打理自己颇不以为然。直到后来看到外婆相册里藏着的一张照片,才恍然:年轻时的外婆烫着卷发,一身雅致暗花的旗袍,即使在褪色的黑白照片中也能看出旗袍质地上乘,手腕上的精致女表和脚上的高跟鞋,无一不在告诉我,外婆原本是个如此时尚精致的人。 因为所谓的出身问题,我爸妈都在企业工作,拿着不高的工资,养活一家五口人。家里的一日三餐归外婆打理。我至今想象不出,外婆和爸妈是怎样用60几元安排好一家五口的衣食住行的,其中还有我和哥哥的学费。反正在童年的记忆中,餐桌上从来未让我觉得过窘迫。 外婆做的荤菜,红烧的居多。酱油是绝不能马虎的,必须是机轮酱油。火候也很重要。外婆一直很鄙视煤气炉,总说那个火不能调到最小,煮出来的菜不入味。为此,她居然让我爸爸置办了一个煤炉。在那个煤炉上,烧出过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梅干菜扣肉。 外婆做的梅干菜扣肉,一定是用自己晒的梅菜干来做的。从选菜,到清洗,晾干,腌制,再晒干,(外婆做的梅菜干里还会加煮熟晒干的黄豆,绝对是下酒的好菜),最后放到一个古色古香的陶瓷罐里储存。整个过程外婆彷佛执行的是最严苛的工艺,认真而挑剔。 做梅菜扣肉,肉自然是主角。那时候买肉是要有肉票的。外婆会起个大早,数清家里的肉票,去菜场排队,只为可以有多一点的选择余地。肉买回来的时候,我都会捂着嘴说:“我不吃肥肉,不吃肥肉。”外婆就会悠悠地说:“全是瘦肉,做不成梅干菜扣肉的哦。”外婆忙碌的时候,我就出去和小伙伴疯去了,玩渴了,回家喝水,进门就闻到浓浓的肉香,煤炉上的砂锅里冒着一股股热气,偶尔还咕嘟几下锅盖。我立刻就忘了还等在屋外的小伙伴,磨蹭在厨房不肯离开。最后收汁的过程比较慢,需要足够的耐心。外婆坐在煤炉前,隔着布让砂锅略倾斜,确保汤汁能浸透所有的菜。但绝不用筷子翻检,因为外婆说那样菜香都翻没了,肉也翻碎了。味精什么的是绝对被外婆鄙视的,她对一个菜最差的评价就是:“一嘴的味精味”。也许是我的眼神期待太甚,外婆总会忍不住给我夹出一小块肉,吹吹,然后递到我嘴边。我一口咬过去,觉得那肉彷佛是化在嘴里的。后来我学到“齿颊生香”这个词时,总会联想起这个瞬间。 除了梅干菜扣肉,还有藕夹,茄夹,虎皮蛋,素鸡烧肉,大煮干丝,雪菜小黄鱼,每一道家常菜,都被外婆做得精细美味,在那个食物贫瘠的年代,被每一个来我家吃饭的客人称道。外婆从一个大家族的时髦少奶奶被历史蜕变成一个掌家的老人,走过怎样的心路历程,我不知道,但她前半生养成的生活习惯是任何风雨也改变不了的。食不厌精,始终是她的风格。也是真正南京菜的风格。 《南京无美食》吐槽说南京的美食充斥着味精和浓汤宝,由此得出南京人很糙的结论。我只能对他说:哥们儿,你没有荣幸吃到真正的南京菜,所以你没资格评价南京人。 重庆人在南京开的火锅店算南京菜?广东人变味的早茶算南京小吃?在我的观点中,大多数走进饭店的菜都不能算上品,因为成本,利润,就像鸡精一样破坏着菜的味道。那样的食物当然糙,但是那不是南京人糙,是这个商业时代太糙了! 只有在南京人的私家厨房里,精心挑选的食材,用心烹制的菜肴,才是真正的南京美食。 不服?姐陪你进厨房比划比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