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的伶牙俐齿、口不择言,是她悲剧命运的根源所在

晴雯是《红楼梦》中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美丽而又灵秀的女仆。曹公在她的判词里有〝寿夭皆因毁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的语句,揭示出她的不幸遭遇是由别人诽谤造成的,并且本来是与贾宝玉有一段情缘的,这也符合老太太的想法(只有晴雯可以使得)。可是王夫人却一心认定了晴雯是狐狸精,强行将病中的晴雯赶出了怡红院,致使她因病加怨悲愤而死。宝玉痛心不已,写下了千古奇文《芙蓉女儿诔》,并且在心里希望晴雯能够变成芙蓉花女神,以解心头愧怍之情。

我们说,在晴雯身上固然有她姿色出众、能力出众(言谈和针线都是拔尖的)这些优势,但是同时也要看到,她是有些恃宠而骄的,并且平时不太守丫鬟的本分,能偷懒时就偷懒,还脾气不好,经常骂小丫头,口无遮拦,得罪了上上下下一干人,终于在自己有了不是的时候,墙倒众人推,没有人为她说话,甚至于可能背后还告了她的黑状,因此才造成了她的不幸命运。

粗粗地想了一想,晴雯因为说话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和场合,经常有意无意得罪了好多人,既得罪了与自己地位相同的同事,又得罪了比自己地位低一等的小丫鬟,还得罪了爱生是非的一干老婆子,也得罪了直接能够左右她命运的王夫人,甚至于,也在背后得罪了两个正牌儿的小姐,一个是薛宝钗,一个是林黛玉,对自己的正经主子宝玉,没有特别恭顺,只不过那个富贵闲人反而是喜欢她这一点,虽当时吵吵闹闹,过后并不会从心里计较。这样的人缘,这样的人际关系,如果能够顺顺当当成了宝玉的姨娘,就会变成第二个〝娇杏〞,这概率实在太低了。接下来我就具体分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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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从她的同事说起。她和袭人、麝月、秋纹、碧痕都属于怡红院的大丫鬟,但是她对她们三位都在言语上有过一定的讥讽,完全看人家是不是有雅量,不在乎了,但这其实是很不应该的,也是职场大忌。

她说袭人“你们(袭人和宝玉)鬼鬼祟祟干的事(发生关系),打量我不知道呢!〞还讽刺她“连个姑娘没挣上,就说起了我们〞,还说她是西洋点子哈巴狗,“正因会服侍才挨了宝玉的窝心脚”,弄得大家发生激烈争吵。她不光是嘴上开了玩笑占便宜,而且还直指人痛处,说到了袭人最怕让别人说的两点,就不是把人置于死地吗!所以袭人心里对她不满是肯定的,且不说是不是袭人在王夫人面前告了她的状。

她说麝月“交杯盏还没吃就上头了〞,以此来讽刺宝玉给麝月篦头的事情,并且摔着帘子出去,麝月说她磨牙已是轻的了。她说秋纹太太赏了她衣服是别人挑剩下的,别充有脸的,应该不要,即使得罪了太太也不受这软气,以显示她是很清高的,她这话可是一石三鸟,既得罪了秋纹,也讽刺了袭人,还冲撞了太太,要是传到王夫人的耳朵里,那不就是她的罪过吗?她说碧痕打发宝玉洗澡,洗了两三个时辰,席子上都汪着水,引发人对碧痕和宝玉洗澡情景的猜测。碧痕要是知道了,不恨她才怪。

第二,说说比她地位低的那些小丫鬟们。当时小红还在怡红院做三等丫鬟,有一次无意中被凤姐叫去派了个差事,回来以后刚好碰到晴雯她们,晴雯就讽刺她拣高枝飞去了,该做的事儿也没做。小红当时很生气,说自己份内的工作都完成了,是凤姐临时叫她的,后来小红被王熙凤要过去服侍了,如果小红无有雅量,完全有可能有意无意会说起来这事!睛雯听到小丫鬟坠儿偷拿了平儿的虾须镯,本来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晴雯却打着宝玉的旗号让坠儿的母亲来领她回去。这样自然也会得罪了坠儿,连同她的母亲,她的母亲又和其他的婆子们关系不错,那么一来二去也会有不利于她的言语传播出去。其余还有书中写道,她动辄就瞪起眼睛来骂其他小丫头,小丫头们敢怒不敢言,但心里对她的怨恨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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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说说贾府年长的婆子们。晴雯本来年轻漂亮,针线活好,就已经让她们嫉妒了,再加上根本不把她们放在眼里,没有给她们应有的尊重,她们心里能没有怨气吗?头一个是晴雯没有尊重宝玉的奶娘,就算是李奶娘拿了宝玉给她专门留的食物豆腐皮的包子,她也犯不着当众揭穿,成为李奶娘提前告老的一大因素之一,足见其情商低下。

王夫人打算抄检大观园,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就先跳出来揭发晴雯不成体统,触发了王夫人的心头旧事,这样王夫人才想起来有个晴雯,否则不经她提醒,也许王夫人还没有想到晴雯呢。由此可以看出,晴雯肯定是和王善保家的也有了正面的冲突,并且在真正查抄大观园时,晴雯也骂王善保家的,不是什么值得尊重的角色,还当面把箱子弄个底朝天,给她个下不来台,所以王善保家的对她肯定是差评加差评,差到了极致!此外,晴雯对大观园里说不上名字的那些老婆子,可能也没有适当的尊重,她平日里那个轻狂劲儿也让这些老婆子们心里不爽,于是撵晴雯出去,这些老婆子们反而是念佛,还说是天睁了眼,把这一个祸害妖精退送了,大家清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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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再说王夫人。王夫人本来和晴雯是没有太多冲突的,但因为王夫人不喜欢黛玉,便连带着对形貌酷似黛玉的晴雯也没什么好感,更何况她亲眼见到晴雯在这里叉着腰、瞪着眼睛骂小丫头,又被王善保家的告了一状,亲自见到晴雯,晴雯又桀骜不驯,并且因生病衣衫不整、一副病态。所以,恰合了王夫人的心事,她最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因此当即已决定把她撵出去了。可见,对一个人就算是别人从其他人那里得了一些不利于他的评价,那么自己还是要谨言慎行,不能太张狂,否则就把虚的实的全部做实了,也难怪别人对她有一个坏印象呢!

第五,再说一下两位正牌儿的小姐。晴雯曾经在黛玉为数寥寥的晚上来怡红院的时候,因为自己想睡觉,不给黛玉开门,就说都睡下了,明天再来吧,后来还引发了宝黛之间一场大的误会。当误会消除之后,黛玉也对宝玉说“你那些姑娘们也该管教一下!〞虽然说过后她不会去告晴雯的状,但是在心里,至少在当时,对晴雯肯定还是有意见的。

也是黛玉当晚到怡红院敲门的时候,晴雯在院子里,抱怨宝钗有事没事来坐着,很晚还不走,耽误了她睡觉。虽然没有当着宝钗的面说,但是难保这些丫鬟们听到了可能会告诉宝钗,宝钗虽然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对她也是存了一些恶意的,何况晴雯这些话会有损宝钗的女儿家声名就更是很严重了。

第六,最后再说一下,晴雯对待自己的正牌主子。虽然她也是一心向着宝玉,生了病也要一晚上赶工帮他补好雀金裘,冒着严寒登上梯子,贴好宝玉写在门斗上的字,晚上睡觉警醒可以半夜起来端茶倒水,并且在宝玉功课没有准备好,怕贾政回来查问的时候,还出主意说大观园里进了贼,被吓着了。但是她在服侍宝玉时,不小心把扇子跌坏了,宝玉说她几句,她反而顶撞了来,还说是宝玉的错,说“爷最近脾气大得很,行动就给脸子瞧”。这可不是一个丫鬟的本分,就算得主子宠,基本规矩也还是要遵从的。放在我们正常做人上,有错就要承认,怎么还能这样怼回去呢,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上司呢!幸亏这上司有雅量,是不会把这些事放在心上的,但是我们做人是不能够这样任性作为的。


从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出,晴雯这个人除了在老太太面前可能还没有什么不妥言行,在平儿这些不和她有直接接触的丫鬟口中也变成了“爆炭〞,其他但凡和她有一定的交集的人,基本上是得罪遍了。那么众人不给她挖坑,落井下石,已算是对得起她了,在她落难的时候,怎肯出手相救呢?因此,她的这一点逞一时口舌之快、说话不过脑子的做法,才是断送了自己前程的重要因素。我辈自当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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