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那!赖节皮!哪能弄炸弹噶多额啦?牌肯定么弹好!”(操!赖皮!怎么你炸弹那么多啦?牌肯定没洗好!)
我被这一声大喊惊醒了,发现自己在车上睡着了,一只耳朵里的耳机不知何时掉了出来,另一只里面传来“说散你想很久了吧,我不想拆穿你……当作是你开的玩笑,想通却又再考倒我……”的歌声。
不知是梦还是回忆,歌词如此应景,似乎老天又趁着我小憩嘲笑了自己一番。
车里除了坐在最后排的我以外,所有人都在打牌,骂骂咧咧,欢声笑语。
小面包车载着我们一路向北,四平八稳地行驶在英格兰中部的高速公路上。
郁郁葱葱的大地在阳光蓝天的沐浴下更令人无比神往,金麦色的田野露出被机器收割过的轮廓,枯草被规则地堆成一个个圆柱体,零零星星地散步着。
一群群肥嘟嘟的小绵羊或密集、或稀疏地在连绵不断的草原上悠闲地进食,地形不时又从平原过渡到大大的斜坡,窗外的景色变幻莫测。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我拾起掉下来的那只耳机然后戴了起来,拿起MD随身听,把循环了无数遍还没有腻的《黑色幽默》换成了谢霆锋的《香水》。
Meteor你知道吗?这是我特地为你学的歌,这也是我唯一愿意反复听反复唱的谢霆锋的歌。
只可惜我再也没有机会唱给你听了。
“我早已习惯你的名牌香水味,你的诺言廉价的飘荡在我耳边。”
随着歌声响起,我又再一次陷入了自虐的模式。
直到现在,我重新听这一首歌,还是会和当时一样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既苦闷又鬼魅。
也许是上天和我开的玩笑,记得有一天,我好不容易从Meteor的事里自拔出来了一点点后,在QQ上和一个网友聊天,忘了是第九城市聊天室里认识的,还是在QQ中选了性别-女、省市-上海、区县-不限、年龄-16岁的过滤选项后搜索到加的。
她的昵称叫“简丹”,我和她聊到了我这一段还没开始就结束的感情,这时候的我只敢和陌生人轻描淡写地提一提。
我发现很难和他人形容或定性这一段感情。我们不能算正式交往过,因为她没有明确答应过做我女朋友。但是又不能算完全没有关系,因为我告白过。可是她并没有当场接受我的告白。
虽然她说了不喜欢我,但也不能说是我被她甩了,因为即使照她的逻辑,我们没有开始过,我们一起去中山公园的那次就不算情侣间的约会。
那我们一起吃麦当劳,一起在公园听歌,一起感受晚霞的气息,然后在轻轨站下面小角落里的拥抱应该算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说了……
客观地讲,Meteor不算是我的初恋。不包括暗恋的话,我在高一时与一个同班同学已经在一起过了,互相有名分的那种。
但是从我内心深处来说,之前那一个女生并不是我真正喜欢的。她是在我第一次到高中报到时发现的。在大礼堂里看到了她的背影,略微有点发黄的头发,娇小的身材。当时让我很惊奇,太有已经移民加拿大的初中暗恋对象的影子了。
即使面对素未谋面的网友,我胆子也还是很小,不敢为了满足虚荣心而去对简丹撒谎、抬高自己。
聊着聊着,她问我Meteor姓什么,我告诉了她。
她回消息说她认识Meteor,报出了全名,然后说她们是初中的同学,都是延安中学的。
我听得傻了,心想怎么世界上有那么巧的事情,确实听Meteor说过她是这个初中的。
人性中好奇的一面马上发挥了出来,我问她:“Meteor在初中是什么样子的人?”
“她啊,非常能玩呢,我的很多大人方面的知识都是她启蒙的呢。”她神秘兮兮地说。
这完全颠覆了我对Meteor的想象,不敢再问下去了。
我出国后,很久不用QQ不小心忘了密码,和简丹就失联了,和其他所有我的好友也无法再聚首了。我初中就开始用的八位数QQ账号就这么永别了。
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上海电视台拍的《十六岁的花季》。
还在上小学的我,看了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之间发生的青春故事以后,虽然还是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却也按耐不住地心波荡漾起来。
我幻想有一天我长大成人,将来的妻子,像白雪和陈非儿一样,那会是多么的幸福。
后来初中时又看了北方人拍的《十七岁不哭》。
同样的青春校园剧,相对于《花季》里上海少女的婉约、少男的细腻,这部电视剧里的女生显得直率而大气,男生显得豪迈而阳光。
二者拍得都非常有共鸣,把那个年代中国少男少女特有的那种青涩与勇敢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也让青春期才刚刚开始的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现在想想,在当时十分压抑保守的社会环境下,早恋是个异常敏感的话题,困惑着无数中国学生、家长和老师,而校园剧难免会涉足那一些同学间的暧昧。
我们却能够在电视台上堂而皇之地看到这二部优秀纯粹的作品,真是一种奇迹。
十六岁的花季,十七岁的雨季,留给稚气的我太多太多憧憬和寄托,罄竹难书。
然而,小时候万万没有想到,我这辈子第一次全身心投入的感情,就这么结束了。
没有山盟海誓的开始,没有刻骨铭心的撕扯,就这么还没开始就已经完结了。
不要说《花季》,《雨季》,甚至还不如歌曲MV里做作的桥段。
我甚至没有来得及送出已经想好的定情信物。
直至今日,对我来说,这样比一段轰轰烈烈的情伤更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