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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的早晨，天刚麻麻亮，郑六一家的大门“吱”一声打开了，主人郑家根背着手踱出门，他在大门口来回踱了几步后站定。他看看脚下是软软细细的红色的鞭炮屑子，又看看大门上大红对联，门头上大红喜字，脸上露出了微笑。

胜利者的微笑。

儿子郑六一推着自行车走了出来，看见他，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爸！”他身后是他的新婚妻子刘晓燕，也嗫嚅了一声“爸”。另一边是他的母亲，双手藏在围裙里，满脸的喜色。

刘晓燕红色的羽绒衫紧紧地包住了凸起的肚子，她双手捧着肚子，双眼在公婆和老公身上来回看着。

父亲郑家根背着手站到一边，眼睛从儿子身上飘到远处：“早上路上人少，快点走。”

郑六一的娘把儿子衣角衣领牵了一遍：“路上小心一点啊。”

郑六一对小燕笑了一笑就推车出门，跨上车出发了。六一的娘看了看小燕的肚子：“这么早，你还去睡一会吧。”小燕点点头就进了房间。

郑家根跟老婆对视一眼，微微笑了。

昨天六一家把小燕娶进了门，今天，按风俗去请小燕的娘家人及亲戚来吃饭，吃了这顿喜宴，喜事就算办好了。

在郑家根夫妻心里，喜事已经圆满办好了，按他们预期的一样。

六一的娘走进厨房开始收拾，一会儿亲戚们赶着来帮忙了，说是吃早饭，其实要到中午才会开饭。

郑家根在门口迎接着帮忙的人，接受他们的贺喜和恭维：“这桩大事办好了，就等着抱孙子了。”

亲戚们都知道，郑家根怎么办成这桩喜事的，不知道的昨天在一起忙活的时候在大家挤眉弄眼时遮遮掩掩的说笑里也知道了。

这老两口可是会抠的，硬把媳妇白抠回来的，让小燕的娘家吃了哑巴亏。

六一的婶婶们及家里的一众堂嫂子陆续来了，都进入厨房和后院帮忙准备今天的酒席。

兄弟们都张罗桌椅，准备烟酒东西，家里一派热火朝天的架势。

小燕怯生生地在厨房门口伸着头：“我想弄点热水洗一下。”

六一的堂嫂笑嘻嘻地过来了：“哟，把新娘子忘了，饿了吧？赶紧地搞一点吃的垫个底。”

说着给小燕打水端过去放架子上，又转身给小燕盛了一碗汤放桌上了，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轻声说：“妹妹啊，以后不能亏了自己啊！”

就有人对她挑着眉毛，嫂子瞥一眼小燕，对大家摇摇头，大家都不由复杂地瞟了几眼小燕的背影。

2.

家根背着手走进了厨房，堂嫂手快立即在灶口摸了一下然后迅速在家根脸上掠了一下，他的脸就黑了一块。

大家都嘻嘻哈哈：“跟你家老婆子凑一对了。”

家根用手摸着脸，笑着转后院去了，那里大家在择菜洗菜切菜，正忙着。

他知道大家在挤眼睛也知道大家在说什么：他扣了小燕的彩礼。

他不动声色地听着大家在后面窃窃私语说他抠，厉害，有贬义也有羡慕的。

不管怎么样，媳妇进门了，他赢了。

郑家根抠了很多年，家里也没有富裕起来，儿子六一去厂里上班才家里有了余款，他还有个儿子在读书，他得有长远打算。

起先按别人家的行情，郑家根承诺给小燕买三金买轻骑还有两万块彩礼，他郑家没有那么多钱，但也不是出不起，六一的钱都上交给他了。

买了三金就订婚了，订婚之后得知小燕怀孕了，小两口急着要结婚，郑家根就算计了一下。

彩礼，亲家可能给女儿压箱子，等于把他郑家根的钱扒到媳妇手里去了，总不能要回来。不压箱子亲家留了，就跟他郑家没有关系了。

他不想给彩礼了。因为他们急着结婚，小燕肚子大了娘家脸上挂不住，再说了女儿不能在娘家生孩子，她拖不起。

他答应快点筹备婚礼，只是一时凑不够彩礼，等一等会有的。六一流着泪求他，被他狠狠地骂了出去。

亲家那边没有声音，他本来想自己去赔个礼的说迟一点凑上的，久了就心安理得的了，彩礼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日子渐渐临近了，轻骑也没有买，六一问起。郑家根说：“小燕现在不方便骑那个吧，磕着碰着不得了。等能够骑了，自然会买给她。”

六一祈求地叫了一声爸，郑家根站起来，背着手走到儿子跟前，厉声说：“你叫小燕来，我亲自说。就是亲家来了，我也是这句话! 以后买个好的，不会少她的!”

儿子低着头：“爸，那彩礼呢？多少给个大红包吧，不然儿子不好做人。”

郑家根哼了一声：“我们弄你的房间，还要准备小孩出生的钱，哪里还有钱？他们要彩礼是不是补贴她哥读书啊？你别糊涂了！”

“爸，小燕说了，她爸妈不要我们一分钱都会给小燕。”

“那搞这个虚样子做什么！就说给了又带回来了，谁知道这内囊子！我凑得到还不给吗？”

“爸！”

“滚!没有出息的东西，现在就听她的，以后还有我们娘老子吗！”

齐帆齐8期写作营打卡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