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白老爷给白玲儿张罗婆家的速度更快了。白老爷知道,自己个儿已经管不住这个女娃了,只要早点嫁了人,有了娃,就不会野了。嘴里念念叨叨:有了娃,就不会野了,有了娃,就好了。白家老爷这次更是谨慎了些,在关着白玲儿的屋门外,左右安排了两个人。早前,已经把屋里所有的利器全部清理了出去,窗户也封死了。白老爷捻了捻脸上稀稀拉拉的几根黄胡子,三步变两步地走出屋去了。
只是读过书的女娃子,村里哪户人家敢要啊?谁家也不愿意娶回个“吃白饭,不会干活的菩萨”。村里开始传开了,白家女儿太野,厉害的很呀。在城里学堂了不得了,不知先生教什么,让她不喜了,她便拿刀架在先生的脖子上,凶狠急了。这样的女娃,不能要啊!谁也没见过这事,说着说着这便成了真的了,千真万确,敢起誓。
要不说白家老爷本事大呢?不到三天,白家的屋里就摆满了聘礼。第三天,迎亲的婆家就踏进村子。村里人一街两排的站着,好奇到底是哪个不怕死,命硬的人敢取白家女儿。说来也奇怪,白家女儿不喊叫也不哭闹,乖乖地进了迎亲的轿子。
白家女儿逃跑了!
据说,从那以后的五年里,就再也没有人见过白家女儿。
白家女儿回来了。
稀罕的小汽车碾着泥,一分一分精细着呢。地上的泥吱呀吱呀地叫,做着最后的挣扎。田里的禾苗带着声儿地生长,蛤蟆精力四射“呱呱呱,呱呱呱。”
越来越近了,小汽车在白家门口终于停下了它的活儿。她出来了,剪了发,脸更圆了些,或许是长开了。涂了些脂粉,眉眼清冷但带着媚意。修身的套装勾勒出她玲珑的身材,脚下的一双黑色高跟皮鞋。
村里人不敢靠近,远远地打量着,也不出声儿。
有人说这白玲儿现在是大官了,县长在她面前都得低低头。有人说省长亲自派的车,送白玲儿回来的。这么体面的白家女儿,听到消息的白二娘顾不得手中的活儿,放下勺,急忙一口一个宝儿地迎上去,忘了厨房门有点儿矮,头上碰了个包。顾得头上的包,本来就有褶子的脸笑得一朵菊花似的,仿佛不是碰了自己的头。白家老爷坐在屋里,看看自己手指甲,然后把鬓角的头发压了压,一手不停搓着烟草。白家大哥跑进来和白家老爷说了些什么,白老爷却只看见白家大哥口和舌的动作。